奶奶赵氏那尖利刻薄的催促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队伍开始缓慢地、拖拖拉拉地向前移动。没有人理会落在最后面,仿佛随时会咽气的苏家五口。
“起来……都起来,我们得跟上。”苏工声音沙哑,率先挣扎着撑起身体。他深知,在这种逃荒队伍里,一旦掉队,意味着可能被彻底抛弃,也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赵梅红着眼圈,试图扶起昏迷的苏文,却因为自身虚弱和悲伤,几乎抱不动儿子。
苏锐咬着牙,忍着腹中残余的绞痛和全身的无力感,蹲下身,示意母亲将弟弟扶到他背上。“我来背小文。”
他的动作因为虚弱而有些踉跄,但背脊挺得笔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韧。
苏甜也强撑着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她知道,现在不是仔细研究空间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弟弟喝到足够的水,缓解脱水,否则他可能真的撑不过去了。
一家人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跟在队伍最末尾,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尘土被前行的人群扬起,呛得他们不住咳嗽。
苏甜一边机械地迈动脚步,一边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奇异的空间。
熟悉的客厅再次浮现。她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茶几那半杯水上。
这一次,她要尝试的不是一滴,而是更多!她要那半杯水!
她集中全部精神,想象着那半杯水整个被“复制”出来,出现在现实世界。然而,意念刚动,一股强烈的眩晕和针扎似的头痛就猛地袭来,眼前的景象一阵晃动,几乎要溃散。
不行!目标太大,精神力完全不够!
她立刻改变策略。就像之前引导水滴一样,但她这次要更多的“水滴”汇聚!
她想象着杯中的水,一滴滴地分离出来,然后汇聚成一缕细流……
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迅速流逝。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冷汗浸透了后背破旧的衣衫,脚步更加虚浮,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甜姐,你怎么了?别勉强!”赵梅第一时间发现了女儿的异常,心疼地低呼。
苏工和苏锐也投来担忧的目光。
苏甜无法分神回答,她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那艰难的“提取”过程中。她能“看到”空间里,无数细小的水珠正从杯口中漂浮而起,艰难地汇聚着,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水团,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崩散。
现实世界中,她颤抖着伸出手,虚握成拳,仿佛捧着什么无形的东西,凑到了被苏锐背着的、苏文的唇边。
“引!”她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刹那间,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水流,顺着她虚握的指缝,滴落进苏文干裂的嘴里!
一开始只是几滴,随后变成了一小股细流!
水!是真正的水!
赵梅瞬间捂住了嘴,生怕自己激动得叫出声。苏工和苏锐眼神爆发出惊人的亮光,紧紧盯着那仿佛凭空出现的水流。
苏文虽然在昏迷中,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喉咙艰难地滚动着,将那救命的甘霖一点点咽下。
足足有大概半杯水的量!
当最后一滴水流入苏文口中,苏甜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腿一软,直接向前栽去。
“小心!”苏工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苏甜靠在爸爸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脑袋里像是有一万根针在扎,眼前金星乱冒,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喝下水后不久,苏文原本灰败的脸色似乎回缓了一丝,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听起来比之前平稳了一些,不再那么气若游丝。
“有用……真的有用……”赵梅喜极而泣,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小儿子嘴角的水渍。
苏锐感受着背上弟弟似乎稍微踏实了一点的重量,紧绷的唇角也微微松动。
就在这时,苏甜强忍着眩晕,再次将意识沉入空间。她迫切地想知道,被她“取走”了半杯水后,那个杯子怎么样了?
意念进入。
客厅依旧,时间静止。
她的“目光”瞬间投向茶几上的玻璃杯。
只见那杯子里,原本只剩下小半杯的水,此刻竟然……恢复了!?虽然不是立刻恢复到满杯,但她清晰地“看到”,杯底正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凭空“生长”出新的水!水面比她刚才取用前,似乎只下降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不是复制!是……重置!或者说,是极其缓慢的自动补充!
这个发现让她心脏狂跳!这意味着,空间里的消耗品,很可能是可以再生的!虽然速度很慢,但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爸……妈……哥……”苏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地分享这个发现,“杯子里的水……好像在……自己变多……很慢……但是……真的在变多……”
短短一句话,断断续续,却让苏工、赵梅和苏锐再次震撼!
不仅能取用,还能缓慢恢复?!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但这匪夷所思的奇迹,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并且救了苏文一命!
“太好了……这真是……老天爷……”赵梅语无伦次,只能紧紧握着女儿和丈夫的手。
苏工重重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看来,这奇异空间是我们活下去的最大依仗。甜妞是关键,她消耗很大,我们必须保护好她,尽量让她休息。”
苏锐默默调整了一下背上弟弟的姿势,让自己承担更多的重量,同时目光如炬,更加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将守护家人的职责刻进了骨子里。
前方,奶奶赵氏回头瞥见他们居然还能跟上,不满地啐了一口,嘟囔道:“命还真硬!”
而另一边,二伯家的妞妞被二伯娘刘氏牵着,偷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大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苏甜靠在父亲身上,虽然身体极度疲惫,头痛欲裂,但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
她成功救下了弟弟!
她验证了空间的部分规则!
尽管前路依旧艰险,但他们一家五口,手握这不可思议的底牌,必将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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