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意料之外的人
石屋内，光线昏暗。
那缓缓旋转的幽暗法阵是唯一的光源，诡异的光芒映照在陈笑宝苍白且布满汗水的脸上，也映出了站在法阵旁那人的轮廓。
那是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与这血腥、污秽的黑风寨格格不入。身段婀娜，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住。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却又深邃如潭的眼眸。
这双眼眸，正静静地望着闯入的陈笑宝，无喜无悲，仿佛他的到来，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陈笑宝的心猛地一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意外。他设想过石屋内是圣教的层层守卫，是更凶险的机关，甚至是幽狼香主珍藏的什么邪门物事……却唯独没想过，会是一个这样气质的女人。
她不是圣教教徒那种阴森诡谲的感觉，反而带着一种……出尘的静谧。但在这死寂的黑风寨核心，这种静谧比张牙舞爪更令人心悸。
“你是谁？”陈笑宝声音沙哑，紧握着手中的木棍，内力暗自运转，警惕提升至顶点。精神力过度消耗带来的头痛依旧剧烈，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红尘经》的感知如同触手般小心翼翼地向对方探去，却如同泥牛入海，感知不到任何情绪波动或气机破绽。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对方是个毫无武功的普通人，要么……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已到了返璞归真、气息内敛的境界。
结合此地此景，第一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轻轻扫过他狼狈的模样，最后落在他手中那根沾染了血迹的木棍上，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玉珠落盘：“你受伤了。”
陈笑宝一愣，这开场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带着几分油滑的笑容，尽管此刻这笑容因为力竭而显得有些勉强：“劳姑娘挂心，皮外伤，死不了。倒是姑娘你，在这狼窝里穿得跟仙女似的，就不怕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他在试探，用言语试探对方的反应和身份。
女子对他的调侃置若罔闻，视线转向地面上那个缓缓旋转的符文法阵，纤纤玉指轻轻一点：“你为此物而来。”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陈笑宝心中凛然，定星盘上标记的核心，果然就是这个法阵！他不动声色：“看来姑娘是这儿的主事？幽狼在外面躺着，你才是真正的‘香主’？”
“香主？”女子微微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或是嘲讽？“圣教外门，区区执事名号，也配称主？”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意味，仿佛圣教外门香主在她眼中，与蝼蚁无异。
陈笑宝心思电转：不是香主，地位却似乎更高？圣教内门的使者？还是……与明月心一样，身负特殊使命的存在？
“既然姑娘看不上这香主之名，那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陈笑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这法阵，我要了。我朋友还在等着救命，没时间在这里跟姑娘打机锋。”
他踏前一步，虽力竭，气势却不弱：“姑娘是让，还是不让？”
女子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他，那双清澈的眸子似乎能看透人心：“《红尘经》……‘幻影罗刹’叶知秋的传人。可惜，火候尚浅，徒具其形。”
陈笑宝浑身剧震！
她竟然一口道破了《红尘经》和他母亲当年的名号！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年纪看起来不过双十，怎会知晓二十年前的江湖秘辛？
“你究竟是谁？！”陈笑宝的声音冷了下来，杀意隐现。母亲的过往是他最大的秘密和逆鳞之一。
“我是谁，并不重要。”女子缓缓道，“重要的是，你可知你正在踏入一个怎样的漩涡？叶知秋当年为此几乎身死道消，你重蹈她的覆辙，值得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陈笑宝握紧了木棍，眼神锐利，“我不管什么漩涡，谁动我兄弟，谁抓我女人，我就掀了谁的棋盘！”
“掀棋盘？”女子似乎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感慨，“勇气可嘉，却无知无畏。你以为你面对的只是圣教？朝堂、江湖、乃至……这方天地的某些规则，都已因《无极星衍秘录》的再现而躁动。你，承担得起吗？”
陈笑宝心头再震，她连《无极星衍秘录》都知道？！
“承担不起，也得扛着！”陈笑宝咬牙，“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女子沉默了片刻，看着陈笑宝那虽然狼狈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很好。”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然后，在陈笑宝全神戒备以为她要出手时，她却做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
她侧身让开了通往法阵的道路。
“阵法核心，就在阵眼之中，取走它，此阵自破。”女子平静地说道，“带着你要救的人，离开三河集。这里的水，比你想象的更深。”
陈笑宝彻底愣住了。这算什么？不但不阻拦，还指点他如何取走标记核心？
“为什么？”他忍不住问道。这反常的举动，比直接动手更让他不安。
“或许是因为……”女子目光悠远，仿佛透过石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我曾欠叶知秋一个人情。”
说完，她不再理会陈笑宝，转身走向石屋的阴影处，身影逐渐模糊，如同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记住，救你的人，未必是朋友。杀你的人，也未必是敌人。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陈笑宝，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屋内，只剩下陈笑宝，以及那个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幽光的诡异法阵。
陈笑宝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问和警惕。
这个神秘女子是谁？她真的欠母亲人情？还是圣教的另一种试探和阴谋？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但此刻，他别无选择。
李逍遥需要标记核心来稳定情况，明月心还在圣教手中等待营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杂念，目光坚定地投向那个法阵的阵眼。
无论如何，先拿到东西再说！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按照女子所说，将手伸向那旋转的幽光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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