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喘息并未能驱散疲惫与紧张。通道深处,幽冥社人员清理障碍和搜索的细微声响,提醒着他们危机从未远离。
“不能久留,我们得继续走。”吴山岳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他侧耳倾听片刻,率先起身,再次选择了气流相对通畅、且带有更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一条向上的支路。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为陡峭,石阶磨损严重,湿滑难行。但两侧的岩壁上,人工斧凿的痕迹越来越清晰,甚至偶尔能看到一些嵌入石壁、早已锈蚀殆尽的金属灯台残骸,暗示着这里曾经是一条被频繁使用的路径。
向上攀爬了约莫十数米,通道前方隐约传来一阵空旷的回声,空气似乎也流通了许多。吴山岳打出手势,示意大家放慢脚步,压低身形。
他小心翼翼地从一处拐角探出头去,手电光谨慎地向前扫射。光芒划过,并未遇到预期的岩壁阻挡,而是投入了一片难以估量的巨大黑暗之中。
“嘘……”他示意大家噤声,侧身让出空间。
陈玺、苏岚和凌笑笑依次小心地望出去,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连一路抱怨不止的金万两也张大了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们似乎位于一处巨大的天然石窟的腰部廊道出口。而下方,是一个面积大得惊人的地下空间,其规模远超之前发现的码头区!
手电光柱努力向下照射,勉强能看清底部的情况。那里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东西!
锈蚀的刀剑长矛如同枯死的芦苇丛,杂乱地簇拥在一起;残破的甲胄——既有札甲也有皮甲——散落得到处都是,有些还勉强维持着人形,空洞地站立着,更多的则坍塌成扭曲的废铁堆;圆形的藤牌、蒙皮早已腐烂只剩框架的步人弓、一捆捆锈结成块的箭矢……各式各样宋军制式的武器装备,如同被遗忘的垃圾,堆积如山。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生活器物:朽烂的木桶、破碎的陶罐、甚至还有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铁锅和铜壶,散落在兵器堆的间隙里。
整个场景仿佛一个被突然按下暂停键的军事后勤中心,或者一个巨大无比的、属于一支军队的坟墓。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锈蚀、腐朽和死亡般的寂静。浓烈的铁锈味、尘埃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历史气息,沉重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老天爷……”凌笑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是一个军械库?!整个南宋西军的家当怕不是都藏在这了吧?”
“不止是军械,”苏岚用手电光扫过那些生活器物。“还有大量的生活物资。这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临时存放点,更像是一个为长期坚守、甚至……为一支军队彻底转入地下而准备的终极储备点!”
陈玺的心脏狂跳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这景象的震撼,更因为他意识到了此地的重要性:“护陵军……他们不只是护卫那么简单!他们是一支成建制的、携带了全部装备和给养的军队!他们的使命,恐怕重大到难以想象!”
金万两这会儿总算回过神,眼睛里的恐惧慢慢被一种极致的兴奋所取代,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颤:“发了……这回真发了……这么多古董!这得值多少钱啊!随便搬几件出去就够吃几辈子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往前凑,被吴山岳一把拽了回来。
“不想死就别乱动!”吴山岳低喝道,他的目光快速扫视着整个石窟的环境,“看看我们所在的位置。”
经他提醒,众人才注意到,他们所在的这条廊道出口,位于石窟腰部的一个天然凸出的平台上,距离底部约有十几米高。平台一侧有陡峭的、开凿粗糙的石阶通往底部,但大部分已经坍塌,难以通行。而更重要的是,这个平台的位置极其险要,入口就是他们身后这条狭窄的通道,易守难攻,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防御点。
“这里……易守难攻!”陈玺立刻明白了吴山岳的意思。如果幽冥社的人追过来,他们只需要守住这个通道口,对方就很难冲进来。而下方巨大的军械库虽然诱人,但此刻更重要的它是暂时的避难所。
“快!检查一下通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出口!”陈玺立刻下令。
吴山岳和苏岚迅速检查了平台后方,除了他们来的路,只有石壁,没有其他通道。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守住这里!”吴山岳言简意赅,他已经将身上用油布包裹的手枪取出,快速检查了一下,然后选择了一个正对通道入口、旁边有岩石掩护的位置半跪下来,枪口对准了漆黑的来路。“陈老板,看看下面有没有能用的上的东西,哪怕是石头也行!凌小姐,苏小姐,注意听后面的动静!”
无需多言,团队立刻行动起来。陈玺和金万两在平台上寻找着可能作为武器的碎石块或沉重的朽木。凌笑笑和苏岚则紧张地倾听着通道深处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下方那堆积如山的锈蚀兵器,此刻不再是历史的宝藏,而是沉默的见证者,见证着又一场即将在这沉寂数百年的秘窟中爆发的冲突。
终于,通道深处传来了清晰而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压抑的对话声,越来越近。
幽冥社的人,追到了。
手电光柱在通道拐角处晃动,人影憧憧。
吴山岳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眼睛微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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