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作响的柴油发动机声成了打破“蛟龙荡”沉寂的唯一噪音。破旧的铁皮渔船缓缓驶入芦苇构成的绿色迷宫中。吴山岳站在船头,手持一根长竹篙,不时探入水中试探深浅,同时紧盯着GpS(虽然信号已经开始出现跳动)和脑海中的航线记忆,谨慎地引导着船只避开潜藏在水下的浅滩和暗桩。
越往里走,气氛越发显得幽闭和原始。高大的芦苇几乎遮蔽了两侧的视线,只剩下头顶一片狭小的天空。水道蜿蜒曲折,岔路极多,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植物腐烂和水汽混合的独特气味。偶尔有受惊的水鸟扑棱着翅膀从芦苇丛中猛地窜出,引得人心头一跳。
“这鬼地方,真是绕得人头昏眼花。”金万两捂着鼻子,抱怨道,“全是水啊泥啊的,连个干净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这趟活儿真是亏到姥姥家了,油钱、船钱、装备钱……要是最后就捞上来几块破石头,我非得……”
“少说两句,留神水下。”吴山岳头也没回,沉声打断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导航上,这里的危险是实实在在的。
陈玺和苏岚则站在船尾,仔细观察着两侧的芦苇丛和水面,试图寻找任何可能与历史记载或传说相符的痕迹。凌笑笑则负责记录航线和周围显着的地貌特征,为可能的撤离做准备。
终于,在曲折航行了一个多小时后,前方豁然开朗。芦苇向两侧退去,一片稍显开阔的水域中央,那座被无人机标注为w3的孤岛,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岛屿面积不大,怪石嶙峋,上面覆盖着顽强的灌木和厚厚的青苔,显得荒凉而孤寂。正如无人机拍摄到的那样,岛屿边缘的水线下,隐约可见一些大型的、规整的石块堆积,明显不同于周围的天然岩石。而岛屿中央,确实能看到几处低矮的、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垒砌起来的结构,虽然大多已经坍塌过半,被荒草淹没,但残存的轮廓依然透露出人工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陈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示意驾船的吴山岳绕岛缓缓航行一圈,进行初步观察。
绕行过程中,他们发现了更多细节:岛屿一侧的地势相对平缓,有一个类似小湾的地方,水下的砌石在这里尤其明显,甚至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延伸入水的平台或码头的形状。
“这里可能是个简易的登岛点。”吴山岳判断道,小心翼翼地将船靠了过去。船底轻轻擦过水下的石块,发出沉闷的声响。
停稳船只,固定好缆绳(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系,只能勉强缠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吴山岳率先跳下船,试探了一下岸边水域的深度和底部的坚实程度,确认安全后,才示意其他人下船。
金万两看着浑浊的湖水和湿滑的泥岸,一脸嫌弃,嘴里嘟囔着“又是水又是泥”,但在陈玺的目光催促下,还是苦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下了船。苏岚和凌笑笑则互相搀扶着,小心地踏上这片与世隔绝了可能数百年的土地。
一登上岛,那种历史的苍凉感便扑面而来。风吹过灌木,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过去的秘密。脚下的土壤潮湿而松软,混合着碎石和贝壳的碎片。
团队立刻展开行动。吴山岳负责警戒和探查岛屿外围,特别是注意水面和芦苇荡的动静,防止被人摸上来或者遭遇其他意外。陈玺、苏岚和凌笑笑则重点考察那些石砌遗迹。
靠近了看,这些石堆的工艺虽然粗糙,但垒砌得相当牢固,历经数百年的风雨湖水冲刷,依然没有完全散架。石块之间没有使用灰浆的痕迹,完全是干垒而成,这是古代一种常见的砌墙技术。
“这些石头的材质,与湖区和周边山地的岩石都不太一样,”苏岚仔细观察着一块断裂的石块断面,“更坚硬,颜色更深,像是从别处运来的。”她拿出相机,仔细拍摄石块的细节和垒砌方式。
凌笑笑则在石堆间的缝隙和底部泥土里仔细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人类活动的微小证据,比如陶片、瓷片或者金属碎屑。“看这个!”她忽然低呼一声,用小刷子小心翼翼地从泥土里刷出一枚已经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铜钱,只有边缘一点点轮廓暗示着它可能是宋代的制式。
陈玺则更关注整体布局。他退开几步,环顾着几处石堆的位置,又抬头看了看岛屿的方位和远处的水面。“这些石堆的分布看似随意,但似乎暗合某种简单的阵势,像是某种防御工事的残迹,或者……是一种标识。”他拿出罗盘,想要测定方向,却发现指针在这里晃动得厉害,根本无法准确指示。
“磁场干扰很强,”他皱眉道,“和之前推测的一样。这或许也是水寨选择这里的原因之一,可以干扰依赖磁针导航的敌人。”
就在这时,负责探查岛屿另一侧的吴山岳发出了信号。几人立刻赶过去。
在岛屿背向主要水道的一侧,地势更为陡峭,乱石丛生。吴山岳拨开一丛茂密的荆棘,指着岩壁底部:“这里,看起来像是个洞口,但被落石和泥土堵死了大半。”
众人凑过去一看,果然,在岩壁与地面交接处,有一个不规则的黑黢黢的洞口,大约半人高,里面吹出阴冷潮湿的风,但入口处被大量坍塌的碎石和淤泥堵塞,只留下一个狭窄的、难以进入的缝隙。
“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开凿的?”凌笑笑好奇地问。
“看不清,堵塞得太严重了。”吴山岳用刀鞘敲了敲洞口的岩石,“但感觉很深。会不会是……传说中密道的入口?”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如果这真的是密道入口,哪怕只是其中之一,其意义也非同小可!
陈玺仔细观察着洞口周围的岩壁和堵塞物的状态,摇了摇头:“不像。如果是经常使用的密道入口,即使被废弃,堵塞物也不应该是这种完全自然坍塌的状态。这更像是一个天然的岩缝或者动物巢穴,或者是一个未被使用的备用出口……不过,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
希望似乎近在眼前,却又被乱石死死堵住。
金万两看着那黑乎乎的洞口,又看看满手的泥污,哀叹道:“得,白高兴一场。我就说这趟亏了吧?折腾半天,就找了个野兔子洞……”
然而,他的抱怨声还未落,一直在仔细检查洞口下方淤泥的凌笑笑又有了新发现。她用小铲子轻轻刮开一层湿泥,下面露出了一角光滑的、人工打磨过的青石板。
“你们快看!这下面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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