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直升机稳稳降落在苏芷兰院士隐居的院落中,旋翼卷起的风吹皱了小池春水,搅动了满院竹影。
舱门打开,清新的、带着竹叶清香和湿润水汽的空气涌入,取代了机舱内混杂着汗水、血迹和紧张的味道。尽管大家身体依旧疲惫不堪,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脚踏实地、脱离险境的安全感,还是让陈玺五人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早已等候在旁的医护人员和专业助理迅速上前。苏岚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送往早已准备好的医疗室进行详细检查和治疗。她依旧昏睡着,但脸色比起在山林中时已经缓和了不少。
陈玺、吴山岳、凌笑笑和金万两也被分别引往不同的房间。热水、干净舒适的衣物、热气腾腾的清淡饭菜早已备好。没有人多问什么,只有高效而沉默的照顾,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安排。
洗去一身泥污血垢,换上干净衣服,囫囵吞下些食物后,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海啸般袭来。陈玺几乎头刚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昏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没有梦境,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要将过去几十个小时里透支的精力全部补偿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玺被窗外婉转的鸟鸣声唤醒。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他愣了几秒钟,才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身体依旧酸痛,尤其是那些磕碰擦伤的地方,但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他第一时间摸向床头柜,那个黑漆木盒还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心下稍安。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一个穿着素净的中年女士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是清粥小菜和炖汤。
“陈先生,您醒了。院士吩咐您用过餐后,如果感觉尚可,可到书房一叙。您的朋友们大多也已起身。”女士语气温和,但眼神锐利,动作干练,显然并非普通佣人。
陈玺道谢后,快速吃完东西。粥米香甜,汤水温暖,熨帖着空乏的肠胃。他仔细检查了玉板,确认无误后,将其重新放回背包,将包紧紧抱在怀里,这才走出房门。
院落宁静雅致,白墙黛瓦,回廊曲折,仿佛一处普通的江南园林。但陈玺敏锐地注意到,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有着极其隐蔽的监控探头,院墙的高度和材质也异于常理,远处甚至偶尔能看到身着便装、行动间却透着精干气息的人员身影若隐若现。这里与其说是隐居之所,不如说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安全屋。
他在回廊里遇到了同样刚出来的吴山岳。吴山岳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训练服,手臂上的伤口已经重新处理过,包扎得专业而简洁。他冲陈玺点了点头,眼神一如既往的冷静,但紧绷的肌肉线条似乎放松了些许。
“苏师姐怎么样?”陈玺关切地问。
“刚去问过,烧退了,情况稳定,还在睡。医生说主要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风寒,需要静养。”吴山岳指了指前方,“凌笑笑和金万两在前边那个亭子里面。”
两人走向院中的小亭。只见凌笑笑正对着池塘里的锦鲤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气色恢复了不少,又恢复了那副活力满满的样子。而金万两则瘫在美人靠上,对着手里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长吁短叹,一脸肉痛。
“哎呀陈玺!吴大哥!你们可算醒了!”凌笑笑看到他们,立刻蹦了过来,“感觉怎么样?这地方真不错,就是信号好像被屏蔽了,想上个网都不行。”
金万两哭丧着脸接话:“何止没信号!我的手机!我的备用电池!还有我藏在鞋底的那点应急现金!全都没了!肯定是被那伙人搜走了!亏大了!这次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吴山岳淡淡道:“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那些东西,苏老的人会处理干净,避免被追踪。”
“那可是最新款……”金万两还在嘟囔,但对上吴山岳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时,一位助理过来,引他们前往书房。
苏芷兰院士的书房宽敞明亮,与其说是书房,更像一个微型的实验室和资料库。四周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放满了中外文书籍和专业期刊。另一侧则摆放着各种显微镜、光谱仪等专业设备,以及一些正在进行修复的文物碎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卷气和化学试剂的味道。
苏院士依旧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毯。她看到四人进来,目光首先落在陈玺抱着的背包上,微微颔首,然后才仔细打量他们每一个人。
“气色都好了不少。小苏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她的声音平和,带着学者特有的清晰咬字,“坐吧。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说起,尽量详细。”
陈玺作为主导者,深吸一口气,从汉墓发现奇异符号开始讲起。他讲述了如何结识凌笑笑破解“鬼口令”,如何在清泉镇后山溶洞发现汉代祭坛和指向邙山的线索,如何与吴山岳、苏岚、金万两陆续结成团队,又如何根据线索找到邙山唐冢,破解二十八宿锁和浑天仪机关,最终在暗格中找到黑漆木盒……
他讲得很仔细,包括遭遇幽冥社数次追击、水下惊魂、密室脱困等险情,也提到了玉板地图的惊人之处——那远超唐代的地理认知和精细的龙脉走向。
苏芷兰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轮椅扶手,眼神专注,偶尔会插话问一两个极其关键的技术细节,比如符号的具体形态、机关的结构、玉板的质地和刻工风格,显示出极其深厚的专业功底。
当陈玺讲到最后被不明势力冒充官方围捕,险些丢失玉板,最后侥幸逃脱并联系上她时,书房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
“幽冥社……判官……”苏芷兰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这群蛀虫,果然还是贼心不死,活动越来越猖獗了。至于那个郑主任……哼,藏头露尾,其心可诛!”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锐利起来:“那么,那块惹出这么多事情的玉板,就是传说中的九州龙脉图碎片了?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陈玺正准备开口,旁边的金万两却抢先一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苏院士,您是这方面的泰斗!这玉板可是了不得的国宝啊!放在我们手里,实在是烫手山芋,也怕保管不善毁了宝贝。依我看,不如……不如就由您老出面,联系国家最权威的部门,把它上交了?咱们也能得个表彰和……呃,应有的奖励不是?”他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还没放弃“变现”的念头。
陈玺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苏岚不在,他必须站出来。
“金老板,话不能这么说。”陈玺语气严肃地反驳,“这玉板的重要性远超普通文物。它上面记载的信息,以及它本身作为钥匙的可能,我们都还没有完全搞清楚。贸然上交,且不说那个郑主任背后的势力是否还在窥伺,就算交给正规部门,流程复杂,研究周期漫长,很可能就会错失了解其中奥秘、甚至找到其他碎片的最佳时机。我认为,我们应该先自己进行深入研究。”
“研究?怎么研究?”金万两提高了嗓门,显得有些激动,“咱们现在是被两伙人追杀!东躲西藏!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拿着这东西就像抱着个定时炸弹!还研究?等研究明白了,说不定小命都没了!交给国家,至少安全有保障啊!”
“安全?”吴山岳冷冷地插话,“你怎么知道接收的人里面,没有第二个郑主任?我们现在谁也不能完全信任。”
“吴老弟说得对!”金万两像是找到了支持,“正因为不安全,才要赶紧脱手啊!”
凌笑笑看着气氛紧张起来,赶紧打圆场:“哎呀呀,怎么自己人先吵起来啦?金大哥,你想想,这玉板要是上交了,咱们这趟罪不就白受了?而且啊,”她眨眨眼,换上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这上面说不定藏着惊世大宝藏的线索呢?你就不好奇?交给别人,宝藏可就没咱们份儿啦!”
“宝藏?”金万两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垮下脸,“有命拿也得有命花啊!我现在就想着怎么平安地把之前投的本钱捞回来……”
“好了。”苏芷兰院士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
她目光扫过四人,最后落在陈玺脸上:“小玺,你的想法呢?抛开安危和利益,只从学术和这玉板本身的价值出发。”
陈玺迎着她的目光,坚定地说:“苏院士,我认为我们必须先自己进行研究。这玉板是线索,是地图,更可能是一把钥匙。它指向的是一个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宏大的历史隐秘。交给别人,我们很可能就永远失去了亲手揭开谜底的机会。而且,我有一种预感,只有我们这些亲身经历过、了解所有前因后果的人,才有可能真正解读出它最深层的含义。风险固然存在,但意义重大。”
苏芷兰听完,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学者的本分,是探寻真相,而非急于求成或待价而沽。小玺,你比你父亲当年,更多了几分锐气和担当。”她这话无疑是对陈玺观点的支持。
金万两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回椅子上。
“但是,”苏院士话锋一转,“金先生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怀璧其罪,你们的处境确实危险。”
她略一思索,做出了决断:“这样吧。你们暂时就留在我这里。我这里虽然不敢说是铜墙铁壁,但等闲之辈绝不敢来放肆,消息也绝不会外泄。你们可以安心进行研究。需要什么设备、资料,我可以提供。至于这块玉板……”
她看向陈玺:“原物由你保管,这是你们的发现,也是你们的责任。但我需要一份最高精度的扫描件和照片,用于备份和远程咨询几位绝对可靠的旧友进行分析。放心,他们只知学术,不问来历。”
这个方案折中了双方的意见,既保留了团队的研究主导权,又提供了安全和技术支持,还考虑了金万两对“风险”的担忧。
陈玺立刻点头:“谢谢苏院士!这样安排最好不过!”
金万两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苏院士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小声嘀咕:“那……那研究期间的花销,还有我的损失……”
凌笑笑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道:“少不了你的!瞧你那点出息!”
苏芷兰仿佛没听见,对助理吩咐道:“带他们去准备好的工作室,设备都已经调试好了。另外,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与外界联系,包括你们。”最后一句是对陈玺他们说的,语气温和却带着绝对的威严。
在助理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一间同样宽敞的工作室。里面摆放着高级的电脑、专业级的照片扫描仪、不同波段的灯光源、甚至还有一台小型的便携式x荧光光谱仪,用于无损检测材质成分。
看着这些专业设备,陈玺的心情激动起来。历尽千辛万苦,他们终于获得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安全、稳定的环境,可以静下心来,仔细钻研这块用命换来的玉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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