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梧殿内,灯火昏黄。
云芷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着薄褥的床榻上,左腿的伤处已被简单清理上药,但依旧肿胀不堪,血迹斑斑。
她脸色苍白,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上,整个人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玄墨坚持不肯离开,他就坐在轮椅上守在床边,脸色比云芷好不了多少。
病弱的身体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是强弩之末,不时发出压抑的低咳。
刘内侍也拖着伤体,默默跪坐在脚踏旁,老眼通红地看着云芷,满是愧疚和心疼。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云芷从半昏迷中悠悠转醒,剧烈的疼痛让她蹙紧了眉头。
但她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玄墨那双写满痛楚和未散怒火的眸子,以及刘内侍担忧的脸。
她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殿下……莫怕……奴婢……不疼的……”
这话如同最温柔的刀,瞬间刺穿了玄墨强撑的冷静。
她怎么可能不疼?那二十杖,杖杖到肉,尤其是左腿,几乎被打到了骨头!
他伸出手,想要碰触她包扎好的伤腿,指尖却在半空剧烈颤抖,最终只是轻轻覆在她冰凉的手背上:“……对不起。”
是他无能,护不住身边的人,才让她受此大难。
云芷感受到他手心的微颤和冰凉,反手用尽力气轻轻回握了他一下,摇了摇头。
她的目光转向旁边矮几上放着的、那包用屈辱换来的药材,气息微弱地问:
“殿下……药……喝了吗?”
都到了这个时候,她心里惦记着的依旧是他的病。
玄墨喉头哽咽地点了点头。
刘内侍在一旁看着,哽咽道:“云芷姑娘……是老奴连累了你啊……”
“刘公公……快别这么说……”云芷想安慰他,却牵动了伤处,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冷汗又冒了出来。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玄墨立刻阻止她,握紧了她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还在身边,“什么都别想,先把伤养好。”
他看着云芷因忍痛而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心中的恨意与怜惜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而此刻,他只想守着她,确保她能熬过这一关。
夜深人静,清梧殿内只剩下云芷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吟。
玄墨和刘内侍都不敢深睡,警醒地守在床边。
后半夜,云芷果然发起了高烧,额头上滚烫。
整个人陷入昏沉之中,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胡话。
“冷……好冷……”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身体却在发烫,“爹……娘……别丢下我……阿芷会乖……会干活……别扔下我……”
她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恐惧和哀求,仿佛回到了那个被至亲遗弃的雪夜。
“馒头……给我半个馒头就好……我什么都能做……”
玄墨听着她这些从未提及过的过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发酸发疼。
他只知道她是被派来的小宫女,却不知她有着这样凄苦的童年。
他紧紧握住她滚烫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抚:“云芷,听着,没有人会丢下你。不会了。”
似乎是他的声音起到了一点作用,云芷的胡话稍微平息了片刻,但很快又被高烧带来的梦魇席卷。
“殿下……殿下……”她忽然又喃喃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安,“别赶我走……奴婢错了……会改……求您……”
玄墨的心被狠狠一撞。
她连在昏迷中,最恐惧的依旧是被抛弃,无论是血缘至亲,还是他这个主子。
“不会赶你走。只要你愿意,清梧殿永远是你的容身之处。我玄墨在此立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绝不会弃你于不顾。”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郑重。
或许是这承诺带着某种力量,云芷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
玄墨看着她终于安稳下来的睡颜,依旧不敢松开她的手。
刘内侍在一旁默默垂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又过了近两个月,云芷腿上的外伤终于渐渐愈合。
虽然阴雨天时,骨头里还会隐隐作痛,但至少她已经能够不用人搀扶,自己尝试着下地行走了。
这一日,玄墨去了书房,刘内侍也在外间忙碌。
云芷觉得腿脚有了些力气,便撑着床沿,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受伤以来,她一直是靠着别人搀扶或者倚靠着东西移动,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行走。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着迈出右腿,虽然虚弱,但还算稳当。
然而,当她将重心转移到左腿,准备迈出下一步时,一阵熟悉的源自骨头深处的酸软和刺痛猛地传来,左腿膝盖仿佛不受控制般一软,整个人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啊!”她低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扶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没有摔倒。
她稳住心神,不甘心地再次尝试。
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努力控制着左腿的力量。
她能走,但每一步,左腿落地时都显得有些虚浮和不稳,需要右腿更多地承重和调整,导致她走路的姿态……一瘸一拐。
起初,她还不愿意相信。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在房间里挪动,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双脚。
可无论她怎么尝试,怎么调整,那不协调的、微微向左倾斜的步态都清晰地存在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她的左腿。
她终于停止了徒劳的尝试,僵直地站在原地,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站不稳的脚。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跛了。
那二十杖,到底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永久的印记。
她不再是那个虽然卑微但至少身体健全的宫女云芷了。她成了一个……跛子。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悲伤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想起以前在宫里看到的那些因为犯错被责罚致残的宫人,他们低着头缩着肩膀,走路时那引人注目和难看的姿态,以及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难道她以后,也要那样活着吗?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单薄的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两个月来努力康复的支撑和期盼,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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