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惊骇到极致的呼喊,终于冲破了雪沉璧所有的克制。
他猛地抱住她软倒下去的身体,手指颤抖着想去按住那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声音里带上了崩溃的哭腔:
“你做什么!你疯了吗?!御医!快传御医!!!”
凤昭阳倒在雪沉璧怀中,心口的刺痛和大量涌出的鲜血让她瞬间脱力,意识却因这剧烈的疼痛和情绪的宣泄而异常清醒。鲜血迅速染红了他月白色的寝衣,触目惊心。
“别喊……”她声音虚弱却急切,赤红的眼紧紧锁着他瞬间煞白的脸,“听我说……沉璧……就现在……”
雪沉璧看着她胸前那片迅速扩大的殷红,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滞。
他慌乱地用手紧紧按住伤口边缘,指尖下的脉搏虽快却仍有力量。这让他稍定心神,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先别动,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皮肉伤……死不了……”凤昭阳急促地喘息着,攥着他衣襟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若再不说清楚……我这里……”她空着的手再次重重捶打自己心口,泪如雨下,“……就要活活痛死了!”
她仰着头,泪水混着血污纵横交错。
往日帝王的威仪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在感情里狼狈不堪、痛苦挣扎的灵魂。
“我在意!我快要在意得发疯了!”凤昭阳几乎是嘶吼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肺里掏出来。
“看到凤昭云碰你,我恨不得当场杀了她!看到她留在你身上的痕迹……我这里……”她用力戳着心窝,仿佛想将那无形的痛楚挖出来。
“比这簪子扎下去痛千百倍!我那时气疯了,嫉妒疯了……才会那样对你……那不是嫌恶,是害怕!怕你真的……心里有她!”
“我要占有你!我要把你都染上我的气息,沉壁你是我的。你不是凤昭云的,是我的.....是我的沉壁、是我明媒正娶的夫、是我昭告天下的凤君.....不是她的.....”
雪沉璧整个人如同被定住,按压伤口的手微微颤抖。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控,如此赤裸地将所有不安和盘托出。
凤昭阳的气息因激动而紊乱,血还在流,她却不管不顾:“我不该说后悔娶你……那是这世上最混账的谎言!我凤昭阳这辈子……最庆幸、最骄傲的事……就是当年……把你求娶到手……”
她猛地咳嗽几声,牵动伤口,痛得眉头紧锁,却依旧死死盯着他。
“还有雪无痕……”她眼中闪过难堪与痛楚,声音低了下去,却清晰无比,“我承认……最初是因为他像你……我气你,怨你,又想你想得不知如何是好……看见他那张脸……我就像着了魔,我想知道……若是一个眼里只有我、全然顺从的‘你’……是不是就不会让我这么痛了……”
她惨然一笑,带着无尽的自嘲:“可我错了……大错特错……他不是你,谁都不是你!抱着他的时候,我心里喊的是你的名字……看着他模仿你的姿态,我只觉得更空虚,更恨我自己……沉璧,我后来去藕花坞,……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不知道怎么修补我们之间……我只能可悲地……躲在一个赝品的影子里……”
“别说了……昭阳,别说了……”雪沉璧的眼泪终于决堤,大颗地滚落。
他此刻才明白,她那些反复的伤害背后,藏着怎样一颗被深爱和恐惧折磨得无所适从的心。
他之前的委屈和倔强,在她这番血泪交加的坦白前,瞬间土崩瓦解。
“原谅我……沉璧……”她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失血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让她精力不济,眼神开始涣散,却仍执拗地呢喃,“或者……继续恨我也行……只是……别推开我……别不要我……别不理我”
她的手无力地滑落,昏昏沉沉地靠在他怀里,眉头因疼痛而紧蹙。
雪沉璧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温热的血液和微弱的呼吸。所有的心防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只剩下汹涌的心疼和后悔。
“御医!快传御医!!!”他朝着殿外嘶喊,声音却不再是之前全然的绝望,而是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切与痛楚。
凤昭阳低头用额头抵住她冰凉的额间,泪水无声地落在她染血的脸颊上。
太医匆匆赶来,在雪沉璧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地为女帝处理伤口。
所幸玉簪锋利,创口不深只是血流得多,看起来骇人。
仔细清理、上药、包扎后,太医再三保证陛下只是急怒攻心加上醉酒失血,好生静养便无大碍。
殿内重新恢复寂静,只余浓重的血腥气与酒气混合在一起,提醒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雪沉璧坐在榻边,小心地让凤昭阳靠在自己怀里。用温热的湿帕子一点点擦拭她脸上、颈间的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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