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昭阳几乎是踉跄着回到紫寰宫的。
她挥退了所有想要上前伺候的宫人,独自一人走入空旷的正殿。沉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开来。
她没有走向御案像以往一样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也没有去往寝殿休息。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大殿中央,往日里挺拔的身姿此刻竟显得有些佝偻。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雪沉璧那些尖锐刺耳的话语:
“他年轻,貌美,懂得迎合……心里没有旁人!”
“至少昭云她从未掩饰过她的心意!”
“当初又何必非要请旨娶臣君?您大可以娶您的云贵君!”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她的心。
她试图解释的徒劳,他眼中彻底的失望与讥讽,还有自己脖颈上那枚成为导火索的、可笑的痕迹……一切的一切,都化作巨大的无力感和痛楚,将她紧紧包裹。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这双手批阅过决定生死的奏章、执掌着万里江山,此刻却连一句完整的解释都无法说出,连一段破碎的关系都无法挽回。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自嘲的笑声从她唇边溢出,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起自己昨夜不眠不休的守候,想起今晨那笨拙的喂药喂粥。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弥补和挽回,在他眼中恐怕都成了惺惺作态,成了更深的讽刺。
她一步步走向窗边,窗外阳光正好。映照着宫宇巍峨,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冷的心底。
她与雪沉璧,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从年少夫妻相伴,到如今恶语相向,彼此伤害。
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更是心灵的。她缓缓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窗棂上,试图汲取一丝凉意来镇定那翻涌的情绪。
帝王的骄傲让她无法在人前流露脆弱,但此刻在这无人可见的深宫之中,她允许自己流露出片刻的颓唐与失魂落魄。
殿内死一般寂静,唯有更漏滴答,记录着这难熬的时光。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雪沉璧,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雪沉璧、凤昭云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即便朝政再繁琐、奏折再繁多、后宫再多事,自己总有处理的思绪。唯独他们三人的事情,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每一次她想好好解决,总是会吵起来。
她只觉得累,从未有过的累。
夜色渐深,紫寰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
凤昭阳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站在窗边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仿佛要与窗外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已经这样站了将近三个时辰,水米未进,不言不语。
刘恭言再次上前,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参茶,声音充满了担忧与小心翼翼。“陛下,您站了许久了,龙体要紧啊。用些参茶,或是进些点心可好?哪怕歇息片刻……”
凤昭阳恍若未闻,目光依旧空洞地落在窗外,没有任何反应。
刘恭言无奈地退回殿门处,对着同样忧心忡忡的苏恭和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叹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陛下从未如此过,怕是……伤心狠了。”
苏恭和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凑近刘恭言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刘兄,陛下此刻心结难解,寻常劝慰怕是无用。依我看……不如请云贵君主子过来一趟?”
刘恭言闻言一怔,有些迟疑:“云贵君主子?此刻怕是……”
苏恭和解释道:“陛下与主子青梅竹马,云贵君主子最是懂得如何……让陛下开颜。且他性子活泼,或许能驱散些这殿内的沉郁之气。眼下,能让陛下暂且从这悲痛中抽身,才是首要啊。”
刘恭言思索着苏恭和的话,又回头看了看女帝那孤寂落寞的背影。终究是叹了口气,“也罢,眼下或许……只有这个法子了。你亲自去一趟绛云宫,务必请云贵君速来,但……言语要谨慎,莫要惊扰了旁人。”
“我明白。”苏恭和领命,立刻转身,匆匆赶往绛云宫。
刘恭言则继续守在殿内,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帝的背影。只盼着云锁阙的到来,真能如苏恭和所愿,暂时抚平陛下心头的创伤,哪怕……只是片刻的麻痹。
云锁阙得了苏恭和的急报,心知定然是出了大事。连妆发都未细细整理,只披了件外袍便匆匆赶至紫寰宫。
踏入殿内,看到凤昭阳那失魂落魄、僵立窗前的背影时。
他心中猛地一揪,所有的争风吃醋在这一刻都化为了真切的心疼。
他挥手示意刘恭言等人退下,然后放轻脚步,缓缓走到凤昭阳身后。他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陪她站了片刻,仿佛在分担那份无形的沉重。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出双手,极其轻柔地覆上她冰凉的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软。
“陛下,站久了伤身,臣君陪您去榻上歇歇可好?”
凤昭阳身体微僵,却没有挣脱。
云锁阙小心翼翼地牵引着她,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将她带到暖榻边。扶着她缓缓躺下,自己也随之侧身躺在她身边。
他没有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用轻柔的语调,絮絮地说起自己宫中的趣事:
“陛下,您不知道,臣君宫里那对牡丹鹦鹉,前两日竟为了争一颗珍珠打起来了,毛都掉了好几根,蠢笨得惹人发笑……”
“还有小厨房新来的那个点心师傅,竟把糖当成了盐,做出来的芙蓉糕咸得能齁死人,臣君罚他重新做了十遍……”
他说着说着,又自然而然地提起两人从前的一些旧事,语气带着怀念与依赖:
“臣君还记得,幼时我们便常常待在一起。那时候我总是闹着母亲把我带进宫(云锁阙的母亲和先帝是至交好友)找陛下......”
“臣君还记得,臣君常常看见你总是比寻常皇女还要累,那个眉心总是皱着。您不知道,臣君有多心疼....”
“后来,母亲去镇守东海。也是您对臣君说,莫怕,您会一直陪着我....”
“臣君还记得刚入东宫那年冬天,臣君怕冷,陛下便特许臣君日日去暖阁陪着,还亲手教臣君临摹您的字……”
“还有那次臣君任性,非要但是还是殿下的陛下,陪臣君去太液池泛舟,结果遇上风雨,陛下为了护着臣君,自己的衣袍都湿透了,还病了好几天……”
“那时候可把臣君吓坏了,臣君便在那是发誓绝不让陛下再因为我受伤、生病......”
他的声音温柔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一点点冲刷着凤昭阳紧绷的神经和满心的悲怆。
那些琐碎的、带着烟火气的回忆,渐渐驱散了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在他絮絮叨叨的低语中,凤昭阳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极度的疲惫和情绪的大起大落席卷而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察觉到她终于睡着了,云锁阙才停止了低语。
他静静凝视着她沉睡中依旧带着一丝倦怠和脆弱的容颜,心中满是怜惜。
他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揽入自己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仿佛这样才能驱散她梦中的不安。
他低下头,极轻、极珍重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带着无尽的疼惜与占有欲,低声呢喃。
“睡吧,昭阳……阿阙在这儿陪着你。”阿阙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阿阙,阿阙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这一刻,他没有称呼“陛下”,只是唤着从前一直喊着的名字。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相拥的两人。
一个在睡梦中寻求暂时的安宁,一个在守护中得到独守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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