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花坞
暮色渐沉，雪无痕正在用着晚膳，桌上不过是几样寻常菜色。与紫寰宫的精致相比，显得格外朴素。
他心中正回味着白日里在御书房的情景，盘算着下次该如何更好地表现，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与内侍特有的低语声。
他尚未反应过来，便见心腹内侍温玉高兴的进来禀报。“小主陛下派人来了！还带着膳食！”
雪无痕手中的银箸“啪嗒”一声落在桌上，他猛地站起身，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只见宫令大侍刘恭言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列手捧朱漆食盒的内侍。那些食盒样式精美，一看便是御用之物。
“谨御卿，”刘恭言微微躬身，“陛下念及御卿伺候辛苦，特赐晚膳一席，愿御卿安康。”
随着他的话音，内侍们鱼贯而入，动作轻快地将食盒中的菜肴一一取出，摆放在桌上。
顷刻间，原本朴素的桌面便被琳琅满目的御膳所取代——晶莹剔透的龙井虾仁、浓油赤酱的红烧狮子头、清香四溢的荷叶蒸鸡、温润滋补的灵芝乳鸽汤……还有几样他昨日在紫寰宫用膳时，似乎多动了几筷的清淡小菜。
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偏殿。
雪无痕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远超规制的赏赐，看着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尤其是那几样他无意中表现出偏好的小菜，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惊喜和受宠若惊之感。如同暖流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让他眼眶都有些发热。
陛下记得……她竟然连他喜欢吃什么菜都记得！
“臣……臣卿……”他激动得一时语塞，忙撩袍便要向紫寰宫方向行大礼。
刘恭言连忙虚扶住他，笑道：“御卿的心意，奴才定会转达陛下。陛下说了，让御卿安心用膳，不必拘礼。您慢慢用，奴才先行告退。”
送走刘恭言，雪无痕独自站在满桌御膳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陛下记得他爱吃的清笋，放入口中，那鲜甜的滋味仿佛一直甜到了心里。
这一刻，什么算计，什么野心，似乎都被这碗人间烟火冲淡了些许。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被珍视的喜悦。这份意外的恩典，比任何晋封和赏赐，都更让他心动神摇。
夜色深沉，藕花坞内灯火朦胧。雪无痕正对镜梳头发准备安寝，这时候院外传来一阵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内侍压低声音的通传：“陛下驾到——”
雪无痕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瞬间从妆台前站起身。匆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寝衣，快步迎至殿门。
只见凤昭阳独自一人，披着一身夜露清寒，踏入了这处偏僻宫苑。
她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政务后的疲惫，眼神却比白日里柔和许多。
“陛下……”雪无痕惊喜交加，连忙躬身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万万没想到，陛下在忙碌一日后，竟会亲自来到他这里。
凤昭阳虚扶了他一下，目光扫过室内略显简朴却精心打理过的陈设，并未多言，只径直走向窗边那张铺着软垫的矮榻，坐了下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雪无痕连忙上前，为她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然后顺从地依偎着她坐下。
凤昭阳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他揽入怀中。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倚在窗边，望着窗外庭院中摇曳的竹影和天边那弯清冷的月亮。
殿内一片静谧，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雪无痕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能感受到她怀抱的温暖和那份无声的依赖。这种静谧的亲密，比任何言语都更让他心醉。
不知过了多久，凤昭阳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会跳舞吗？”
雪无痕微微一怔，随即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回陛下，幼时学过一些。”
“跳给朕看。”凤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和不易察觉的期待。
“是。”雪无痕起身，走到殿中空旷处。
他没有唤乐师，也没有更换舞衣，就穿着那身素雅的寝衣，就着窗外流淌进来的清冷月光，缓缓起舞。
他身姿柔软，动作舒展，虽非倾国之姿，却别有一番清雅风致。衣袖随着动作飘拂，宛如月下翩跹的蝶，又似风中摇曳的竹。
雪无痕的眼神却始终缠绵地落在榻上那抹明黄的身影上，每一个回旋，每一个顿足，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仰慕与眷恋。
凤昭阳静静地看着，看着他在月光下朦胧而优美的身影，看着那与自己心上人依稀相似的轮廓舞动着截然不同的风姿，眼神复杂难辨。
或许是为了这片刻的宁静，或许是为了这精心准备的“替代品”所带来的短暂慰藉，她允许自己沉浸在这片虚幻的温柔之中。
一舞毕，雪无痕微微喘息，额角沁出细汗，期待地望向凤昭阳。
凤昭阳并未评价，只是对他招了招手。
雪无痕立刻会意，像一只被召唤的雀鸟，重新依偎回她的怀中。
殿内再次恢复了静谧，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月下惊鸿的舞影，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雪无痕依偎在凤昭阳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耳边的呼吸声。
他微微仰起头，温热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下颌线，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试探，又如羽毛般轻痒。
他的手指原本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此刻却仿佛不经意般，指尖悄悄滑过她腰间龙纹刺绣的凹凸纹路，带着细微的、撩拨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氤氲迷离的眸子，欲说还休地望着她，身体更是柔软地贴靠过去，传递着无声的邀请。
凤昭阳的呼吸明显一滞。她垂眸看着怀中这具年轻、温顺，又带着刻意撩拨的身体。看着那张与记忆中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脸上流露出的、全然臣服与诱惑的神情。
连日来的疲惫、心伤、以及那份无处安放的躁动，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凤昭阳眼中最后一丝清明被欲望覆盖，她低下头攫取了他那不断挑衅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与之前的温和截然不同。
雪无痕先是象征性地微微挣扎了一下，随即便柔顺地回应起来，手臂如水蛇般缠上她的脖颈，生涩却又热情地迎合着。
窗边的软榻成了临时的欢场。衣物被胡乱褪下，丢弃在地。月光毫无遮拦地洒落在交缠的躯体上，映出一片晃动的光影。
雪无痕的呻吟声被吞没在激烈的吻中，他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将那种青涩的诱惑展现得淋漓尽致。
一场情事方歇，两人身上都覆了一层薄汗，在微凉的夜风中带来一丝战栗。
雪无痕伏在凤昭阳胸前轻轻喘息，面颊绯红。
凤昭阳似乎并未尽兴，或许是这窗边的逼仄勾起了更深的渴望。她沉默地起身，一把将浑身酥软的雪无痕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内室。
被放置在更加宽敞柔软的床榻上时，雪无痕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
内室没有月光，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宫灯，将气氛渲染得更加暧昧迷离。
这一次，凤昭阳的动作少了几分之前的急躁，却多了几分不容抗拒的掌控和深入骨髓的探索。
她像是在通过这具身体，发泄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又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雪无痕则彻底放弃了思考，完全沉溺在这由他亲手点燃、却又远超他掌控的疾风骤雨之中，只能随着她的节奏起伏、沉沦……
藕花坞的夜，被情欲与复杂的心绪填满，直至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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