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古朴,由九色星石垒砌,暗合周天之数。坛身流淌着温润的星光,仿佛承载了万古的沉寂。而悬浮于祭坛上空的那块残破兽皮,则与周围的祥和格格不入。
它太古老了,边缘不规则,像是被某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撕裂。那干涸的暗金色血迹,并未因岁月而黯淡,反而凝聚着一种令人神魂战栗的苍凉与威严。仅仅是注视着,林烨就感到自己的混沌金丹微微凝滞,识海中的太墟令虚影竟不受控制地加速旋转,传递出一种混合着悲伤、愤怒与急切的复杂情绪。
“太墟令……在共鸣?”林烨心中凛然。这兽皮,果然与太墟传承密切相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识,缓步上前。越是靠近,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就越发沉重,仿佛在直面一位陨落无尽岁月的不朽存在。混沌灵力自主运转,在体外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抵御着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压迫感。
来到祭坛边缘,他伸出手指,并未直接触碰兽皮,而是将一缕精纯的混沌之气,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暗金色的血迹。
轰——!
就在混沌之气接触血迹的刹那,林烨浑身剧震,眼前的景象轰然破碎!
不再是星辰大殿,他仿佛被拉入了一片无尽古老的战场碎片之中。
天穹是破碎的,流淌着岩浆与雷霆的血色裂痕遍布虚空。大地之上,尸山血海,无数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堆积如山,有的闪烁着神光,有的缠绕着魔气,更有一些,仅仅是残骸就散发着令星辰黯淡的威压。
而在视野的尽头,一尊顶天立地的模糊身影,正背对着他。那道身影沐浴在无尽的混沌气中,看不清真容,但其伟岸的身姿,仿佛便是天地未开时的唯一主宰。然而,就是这样一尊存在,他的胸膛,却被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缠绕着毁灭闪电的巨爪洞穿!
暗金色的神血,如同决堤的星河,从那创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破碎的苍穹。
模糊的身影似乎发出了最后一声震动万古的叹息,他抬手,艰难地撕下胸前一片沾染了自己心头精血的衣袍(或者说,是其本体皮毛所化的部分),以最后的神力,在上面烙下了数个扭曲、却蕴含无上大道的古字。
随后,他将那染血的兽皮碎片,奋力掷向无尽的时空乱流深处……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林烨猛地回过神来,脸色微微发白,额角竟有冷汗渗出。仅仅是窥见那一角过去的影像,就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那等层次的战斗,完全超出了他目前的认知范畴。
“那是……太墟之主?他在与何等存在征战?竟会陨落?”林烨心潮澎湃,难以自抑。太墟传承的强大,他已有体会,而能令太墟之主陨落的敌人,又该是何等恐怖?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兽皮上,充满了敬畏。这并非普通的兽皮,而是太墟之主临终前,以心头精血书写的……遗诏?或者说,是某种信息的传递?
此刻,因为混沌之气的刺激,兽皮上那几个以暗金神血书写的古老文字,正微微发光,散发出与太墟令同源,却更加本源、更加苍茫的道韵。
林烨凝神辨认,他继承了太墟传承,认得这种最古老的太墟神文。
那文字不多,仅有四个:
“墟……归……吾……道……”
四个字,仿佛四把重锤,狠狠敲击在林烨的心神之上!
“墟归吾道?”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更多的却是沉重的迷雾。
这像是一道未完成的指令,或是一个地点的指引。“墟”指的是太墟?“归”是回归?还是归墟?“吾道”自然是太墟之道。连起来,是让承载太墟之道者,回归某个地方?还是指向一条让太墟之道重现世间的路径?
信息太残缺了。一块碎片,四个血字,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真相。但这无疑指明了一个方向,一个与太墟传承最终归宿密切相关的方向!
林烨尝试着,运转太墟令虚影,散发出纯粹的太墟气息,缓缓笼罩向那块兽皮残片。
这一次,兽皮没有再展现血腥的战斗画面,而是轻轻震颤起来,与太墟令的气息水乳交融。那四个暗金血字光芒流转,最终,从兽皮之上,投射出一片微缩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图!
这星图复杂无比,大部分区域都模糊不清,唯有一条极其细微的路径,从某个点出发,蜿蜒指向星图深处,路径的尽头,是一个散发着微弱吸引力的光点标记。而林烨此刻所处的位置,似乎就在这条路径的起点附近!
“一条……星路?”林烨瞳孔微缩。这兽皮残片,不仅传递了信息,更是一把钥匙,指向了一条隐藏在无垠星海中的路径!
他立刻将这条星路的起始部分与自己所知的星陨之海,乃至更广阔的星域图对比,发现其中大部分区域都是未知的,充满了危险的未探索地带。这条星路,绝非坦途。
但那种源自血脉、源自太墟令的召唤感,却随着星图的出现而变得清晰起来。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星路的尽头呼唤,关乎太墟的终极秘密,关乎那场远古之战的真相,也关乎他自身的道途。
林烨沉默了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对着那块承载着太墟之主遗志的染血兽皮,郑重地行了一个弟子之礼。无论前路如何艰险,既然继承了太墟之道,这份因果,他便接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兽皮残片收取,放入一个以混沌气封印的玉盒中,珍重地收好。这不仅是信物,更是未来探寻星路的关键。
得到兽皮,明确了前路,林烨心中反而平静下来。他重新将目光投向这星辰大殿中那浩瀚如海的阵道传承。
“星路缥缈,前途未卜,唯有实力,才是根本。此地传承,正是提升实力的绝佳机缘,不可错过。”
他不再分心,重新回到碑林之中,选择了那块记载着《周天星辰运转总纲》的核心石碑,全身心投入参悟。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和兽皮带来的隐隐压力,他的悟道效率更高。心神完全沉浸在那浩瀚的星辰运转奥义之中,推演着星辰生灭、引力交织、空间折叠的无穷玄妙。
他的阵道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着。
从最初只能勾勒基础星纹,到后来可以一念之间,布下“小周天星辰引灵阵”,汇聚星力,辅助修炼;再到能够布置“星移斗转幻阵”,迷惑困敌;直至开始触摸更高级的“二十八宿镇狱阵图”的皮毛……
他对星辰之力的理解和运用,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举手投足间,皆有星辉相伴,意念微动,便可引动周天星力。
不知在这星辰大殿中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年,或许是数载。
这一日,林烨终于从最深层次的悟道中醒来。他双眸开阖间,仿佛有两条微缩的星河在眼底流转、生灭。他周身气息愈发深邃内敛,混沌金丹在星辰之力的不断淬炼下,不仅根基彻底稳固,更是精进了不少,朝着金丹后期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最重要的是,他的阵道境界,已然通天!虽不敢说尽得此地传承,但核心精髓已掌握十之七八。此刻的他,若再面对那星蛟,或许无需近身搏杀,只需布下一座星辰杀阵,便可将其困杀于阵中!
“是时候离开了。”
林烨长身而起,目光扫过这片给予他巨大提升的传承之地,心中充满感激。他对着无数星光石碑再次一礼,随后根据进来时的空间感应,找到了出口。
一步踏出,星光流转。
他重新回到了那片混乱、危险的星陨之海。周围依旧是漂浮的星辰碎片和扭曲的空间裂缝,但此刻在他眼中,这片绝地却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迷宫,其中的许多危险,他已然能够看透,甚至……加以利用。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正是那条从兽皮星图中得知的“星路”起始方位。
没有犹豫,林烨化作一道融合了混沌与星辉的流光,毫不犹豫地射向星海深处,踏上了那条未知而漫长的“归墟”之路。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于星辰大殿中悟道的这段时间里,外界因他斩杀影杀三名天级杀手,以及星蛟陨落时引发的星辰异动,早已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数股强大的气息,正从不同方向,朝着星陨之海汇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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