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泉水如同甘霖,滋润着三人几乎冒烟的喉咙和干涸的身体。他们趴在泉眼边,贪婪地饮用着,感受着生命活力重新回到四肢百骸。
喝饱之后,三人瘫坐在胡杨树的阴影下,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那个蹲在一旁、依旧笑嘻嘻看着他们的少年。
近距离看,这少年年纪确实不大,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滴溜溜转动间,透着与外表憨厚不符的机灵和……一丝玩世不恭。
“多谢兄台方才出手相助,又慷慨赠水。”王啸云抱拳,郑重说道。不管对方目的为何,解围和赠水之恩是实打实的。
林婉清也微微颔首致意。林朝英则好奇地打量着对方那匹正在啃草皮的瘦毛驴,很难想象这匹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驴子刚才居然能跑那么快。
“哎呀呀,客气啥嘛!”少年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西北口音浓重,“路见不平,拔……呃,扔馍相助!应该滴!应该滴!再说咧,这泉水也不是俺家的,俺就是个先来的,嘿嘿。”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显得格外“淳朴”。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王啸云问道。
少年挠了挠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嘿嘿一笑:“啥高姓大名啊,俺叫狂浪,疯狂的狂,浪花的浪!俺娘说生俺那天戈壁滩上风大得浪得很,就起了这个名儿!”
狂浪?这名字倒是与他之前那番“狂浪”的操作颇为契合,只是配上他这副尊容和口音,总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狂浪兄弟。”王啸云从善如流,“在下王啸云,这两位是林婉清和林朝英姑娘。”
“哦哦!王兄弟!林姑娘!”狂浪笑嘻嘻地拱手,目光在两位姑娘脸上扫过,尤其在林婉清那清丽却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又恢复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这北漠深处可不是啥好耍子的地方,狼多肉少……呃,是危险得很!”
王啸云心中警惕,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含糊道:“俺们是中原逃难来的,想去黑石镇碰碰运气,找条活路。”
“黑石镇?”狂浪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巧了嘛这不是!俺也正要去黑石镇咧!那地方俺熟!三教九流,坑蒙拐骗……呃,是英雄好汉汇聚之地!你们初来乍到,没个熟人带路,容易吃亏上当!要不……咱们搭个伴儿?路上也有个照应!”
他热情地发出邀请,眼神“真诚”无比。
王啸云心中一动,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道:“狂浪兄弟去黑石镇是?”
“哦,俺啊?”狂浪从怀里摸出半块干馍,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俺就是个跑单帮的,倒腾点沙漠里的特产,啥蝎子干啊、沙棘果啊、偶尔也帮人送送信,带带路,混口饭吃呗!这次接了个活儿,送个东西去黑石镇。”
他说的看似合情合理,但王啸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一个能随手制造混乱、从马贼群中轻松脱身的人,会只是个倒腾土特产的信使?
林婉清忽然轻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带着一丝清冷:“狂浪兄弟方才的身手,可不像是普通跑单帮的。”
狂浪啃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嘿嘿笑道:“哎呀,林姑娘过奖啦!俺哪有什么身手?就是从小在戈壁滩上跑惯了,腿脚利索点,运气好了点!刚才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的!要不是俺跑得快,差点就被那帮煞星剁喽!”
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着胸口,演技堪称浮夸。
王啸云和林婉清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信,但也没有再追问。对方既然不愿显露真本事,再问也是徒劳。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并无恶意,反而两次相助。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尤其是在这危机四伏的北漠。而且他对黑石镇熟悉,确实能省去很多麻烦。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狂浪兄弟了。”王啸云最终点头答应,“路上还请多关照。”
“好说好说!”狂浪笑得见牙不见眼,“包在俺身上!保证把你们安安全全带到黑石镇!”
他热情地拿出自己水囊,重新灌满泉水递给三人,又贡献出几块硬得能硌掉牙的肉干分享。
有了狂浪的加入,气氛明显活跃了许多。他似乎是个话痨,嘴巴闲不住,一路上叽叽喳喳,说着北漠的趣闻轶事、黑石镇的规矩禁忌,各种俏皮话和方言俚语信手拈来,常常逗得林朝英忍俊不禁,连林婉清清冷的脸上也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王啸云则一边听着,一边暗中观察。他发现这狂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对环境的观察、方向的辨认都极其老道,远胜于他们三人。而且,他总能恰到好处地找到避风歇脚的地方,甚至能辨认出一些可食用的沙漠植物,大大缓解了他们的食物危机。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跑单帮的能有的本事。
休息间隙,狂浪凑到王啸云身边,看着他用那半截断刀练习着“踏雪”剑诀的步法和运劲技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啧啧称奇:“王兄弟,你这路子有点野啊!看着乱七八糟的,但细瞅瞅,好像又有点意思?像个……喝醉了酒的狸猫上树,歪歪扭扭,但就是抓得牢!”
王啸云收势,笑了笑:“胡乱练的,强身健体而已。”
“嘿嘿,”狂浪咧嘴一笑,压低声音,“俺虽然本事不咋地,但走南闯北眼睛毒!王兄弟你可不是一般人。那帮马贼,可不是冲着普通逃难来的。”
王啸云心中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哦?狂浪兄弟看出什么了?”
狂浪凑得更近,声音更低,带着一丝戏谑:“藏剑山庄的江湖追杀令,都贴到北漠边陲的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喽……一万两白银加绝学一式,好大的手笔嘞!”
王啸云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体内内息暗自运转,盯着狂浪。
狂浪却仿佛没感觉到他的警惕,依旧笑嘻嘻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心啦!俺对那赏金没兴趣。俺娘说过,不义之财拿了烫手,容易短命。俺还想多活几年啃馍馍哩!”
他拍了拍王啸云的肩膀,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些:“俺就是觉得,你们不像坏人。那追杀令上写的,怕是水分大得很。再说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照顾林婉清的林朝英,嘿嘿一笑:“那两个女娃娃,尤其是那个病恹恹的林大小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落难至此,怪可怜见的。俺狂浪没啥大本事,但顺手帮一把,还是可以滴!”
王啸云看着他看似嬉笑实则真诚的眼神,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管这狂浪到底是谁,至少目前,他释放的是善意。
“多谢。”王啸云真诚道。
“客气啥!”狂浪又恢复了那副没正形的样子,“走吧!趁着日头还好,多赶几步路!前头有个废弃的烽火台,咱们今晚能在那里过夜,比睡沙地强多喽!”
他吆喝一声,骑上他那匹瘦毛驴,一驴当先,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西北小曲,显得快活无比。
王啸云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深邃。
狂浪……真是个有趣又神秘的家伙。
有了他的加入,这前往黑石镇的路,似乎不会那么无聊了。
而前方的黑石镇,又藏着怎样的机遇与危险?
四人一驴,结伴而行,身影逐渐融入北漠苍茫的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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