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夜风带着凉意。
胤禛批完最后一摞奏折,已是戌时三刻。苏培盛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呈上绿头牌。
胤禛目光扫过,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停顿片刻,最终落在齐妃的牌子上。
他记得前几日翻过齐妃的牌子,她似乎提过宫里新得了些江南的绸缎。罢了,就去她那吧,还能考究一下三阿哥的功课。
“摆驾长春宫。”
“嗻!”
长春宫正殿灯火通明,齐妃李静言早已得了消息,盛装打扮,翘首以盼。
听到太监通传,她迎到殿门口,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和激动。
“臣妾恭迎皇上!”
齐妃的声音带着雀跃,规规矩矩地行下礼去。
胤禛嗯了一声,迈步进殿,目光习惯性地扫过眼前之人。
只见齐妃今日穿了一身娇嫩的浅粉色绣缠枝芍药纹的旗装,脸上胭脂水粉涂抹均匀,但在明亮的烛光下很明显。
胤禛的眉头蹙了起来。他素来喜静,偏爱素雅之色,不喜她这种打扮。
尤其齐妃年岁已长,更应穿着能彰显身份的颜色。这般穿着毫无品味可言。
他下意识想移开目光,甚至生出几分转身离开的冲动。
就在他薄唇微启,准备说些什么敲打之词时,脑海中却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画面。
前几日在承乾宫,他批折子批得心烦,泠雪歪在榻上吃葡萄,不知怎的聊起了后宫妃嫔的穿着。
他当时随口抱怨了句不喜一些穿红着绿、俗不可耐的装扮。
记得泠雪当时将一颗晶莹的葡萄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四哥,你这可就不懂了。齐妃姐姐那性子直来直去,喜欢什么就摆在脸上。她爱穿鲜艳颜色,那是她觉得自己穿着好看,心里高兴。这深宫里,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本就不多,穿件自己喜欢的衣裳,怎么了?又不是穿给你一个人看的,人家自己瞧着开心,不行吗?”
她说着,还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戏谑:
“您就是太严肃。女人家爱美天经地义。只要不违制不僭越,她爱穿什么颜色,那是她的自由。您要是看不惯也别表现出来,何必非得泼人冷水?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心意等着您呢。”
当时他只当是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可此刻,看着齐妃的粉色,和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的期盼笑容,泠雪那番话竟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那是她觉得自己穿着好看,心里高兴。”
“……好歹人家也是一片心意等着您呢。”
胤禛即将脱口而出的刻薄话语,就这样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目光再次落在齐妃身上时,虽然依旧觉得粉色不适合她,但心底那点嫌弃,却淡去了不少。
是了,李静言就是这么个简单直白的性子。
她不懂什么雅致含蓄,她这般精心打扮,无非是想讨他欢心,这份心意是真的。
齐妃跪在地上,半晌没听到皇上叫起,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偷偷抬眼,却见皇上只是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料中的不悦?
她心里更没底了,怯怯地唤了一声:
“……皇上?”
胤禛回过神,敛去眼中情绪,淡淡开口道:
“起来吧。”
声音依旧平淡,并无责难之意。
齐妃如蒙大赦,连忙谢恩起身。她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
胤禛接过茶盏,指尖触及杯壁的温热,又瞥了一眼齐妃那身粉色。
他随口问道:
“你说前儿得了些江南绸缎,就是这颜色?”
齐妃见皇上问起立刻来了精神,献宝似的说:
“回皇上,这件,还有湖蓝、杏黄很多颜色。臣妾觉得这粉色最好看,才先做了这身。皇上您看……好看吗?”
她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羞,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倒是比那胭脂自然了些。
胤禛看着她期待又忐忑的模样,心中最后一点不快也消散了。
他喝了口茶,语气缓和了些:
“嗯,尚可。其他颜色也可多做几身,换着穿。”
他没有直接夸赞,但语气很温和。
齐妃闻言,简直喜出望外,脸上笑开了花:
“是,臣妾谢皇上!”
她只觉得今日皇上格外和气,心里美滋滋的,连忙张罗着摆膳布菜,比平日更加殷勤周到。
这一晚,长春宫的气氛竟是难得的和谐。胤禛虽话不多,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冷着脸,偶尔还会问一句三阿哥弘时的功课。齐妃受宠若惊,更是使出浑身解数伺候。
离开长春宫时,夜风更凉了。
胤禛坐在御辇上,看着宫道两旁摇曳的灯笼,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泠雪吃着葡萄、懒洋洋笑话他的模样。
他轻轻摇了摇头,唇角向上弯了一下。
这个皎皎看似懒散,说出来的话,有时……倒还真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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