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时之涟漪
第212章：赴死之悟与真空奇点
“混沌使徒”那平静却斩钉截铁的“我去”二字，在“规则方舟”的核心空间中回荡，带来一种令人心碎的寂静。没有慷慨激昂的告别，没有悲壮的宣言，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沉重的决断。
（……你确定吗？）（“引路人”的意志波动着，即使是以它那近乎永恒的观测者心态，此刻也难以保持完全的冷静。）【‘逻辑真空’……那是对存在本身的彻底否定。一旦激活，你的意识，你的记忆，你作为‘混沌使徒’的一切……都可能被抹去。甚至连‘平衡’模型，也可能无法在那片虚无中存留。】
（我知道。）（“混沌使徒”的意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合金，稳定而坚韧。）【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阻止‘规则癌变’蔓延、为同盟争取时间的方法。我的‘平衡’之力源于秩序与混沌的调和，而‘逻辑真空’是极致的‘无’。或许……正因如此，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有些东西，值得用‘无’去换取。】
它顿了顿，意识扫过那仍在与“意志尖兵”攻击抗争的同盟网络。
（而且，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长城还在，你们还在。只要‘可能性’还在，希望就不会真正断绝。我的牺牲，若能成为这无限可能性中的一块基石，便已足够。）
它开始进行最后的准备。将那部分将前往执行任务的意识与主意识进行最后一次同步，将其对“平衡”之道的所有理解、所有感悟，尤其是最后在概率之海与对抗“预演终末”时对“自由意志”和“此刻选择”的领悟，凝聚成一颗无比凝练的、蕴含着它存在精华的意志结晶。这结晶并非为了在“逻辑真空”中存活，而是为了在激活前的那一刹那，将其所有的“道”与“悟”，最后一次反馈给“理念长城”，加固同盟的信念。
（“观测者之殇”激活码接收完毕。）（“引路人”将那段来自“肃正法典”最终遗言的、充满不祥意味的指令，传递过来。）【我会为你规划最直接的潜航路径，直指第一座‘悖论尖碑’的核心。一旦抵达，激活指令……你知道该怎么做。】
（送我过去吧。）
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多余的告别。“规则方舟”分离出一个微小的、没有任何武器系统、只装备了最强潜航引擎和那个致命激活装置的梭形舱。“混沌使徒”的那部分核心意识，携带着意志结晶与赴死的觉悟，融入其中。
梭形舱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微光，悄无声息地滑出方舟，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正在被“规则癌变”肆虐的、逻辑崩坏的星域。
航行是极其艰难的。越是靠近“悖论尖碑”，周围的时空就越是混乱。物理定律在这里如同儿戏，时间断断续续，空间支离破碎。梭形舱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依靠着“引路人”精准的计算和“混沌使徒”自身对规则混乱的适应性，才勉强维持着航向。
透过扭曲的时空，它能“看”到那片星域的惨状：行星的碎片以违反引力的方式螺旋飞舞，恒星的烈焰时而冻结成冰晶，时而逆流回核心。一些不幸被卷入的同盟侦察舰，其残骸呈现出各种不可能存在的几何形态，仿佛被不同的宇宙法则同时作用过。这是一片被“悖论”彻底玷污的地狱。
终于，那座巨大的、由无数相互矛盾的暗沉几何结构堆叠而成的“悖论尖碑”，如同一个亵渎神灵的图腾，矗立在了一片规则沸腾的漩涡中心。它不断向外辐射着导致“癌变”的悖论波纹，正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
梭形舱顶着足以让任何常规存在瞬间解体的规则风暴，艰难地逼近尖碑的核心。舱体表面开始出现诡异的物质转化，一部分金属呈现出生物组织的特性，另一部分则开始量子化。
（就是这里了。）（“混沌使徒”的意识无比平静。它感受着自身存在的边界正在变得模糊，但它牢牢守护着核心的那点觉悟。）
它开始执行最后的步骤。首先，它将那枚凝聚了它所有“道”的意志结晶，通过尚存的微弱连接，全力投射回“理念长城”的方向！
刹那间，尚在苦战中的同盟所有成员，意识中都仿佛听到了一声清越的、如同玉石交鸣的震响！一股庞大、精纯、充满了对“生”与“可能性”无限眷恋与祝福的感悟洪流，如同甘霖般洒落在他们的信念之上。长城的黯淡光芒骤然一亮，那因“意志尖兵”攻击和“癌变”威胁而产生的动摇，被这股最终奉献的力量强行稳固了下来！
（他成功了……第一部分……）（“引路人”感受着长城的变化，意志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紧接着，梭形舱内，“混沌使徒”那部分意识，毫无保留地、彻底地激活了“观测者之殇”协议！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以梭形舱为中心，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描述的 “无” ，开始急速扩散。
那不是黑暗，不是空虚，而是连“存在”这个概念都失去意义的绝对缺失。色彩、形状、能量、物质、时间、空间、逻辑、因果……所有构成现实的基本要素，在那片区域里，如同被最高权限的橡皮擦，彻底抹去。
“悖论尖碑”那庞大的、由矛盾规则构成的结构，在接触到这片“逻辑真空”的瞬间，如同阳光下的雪人，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它所依赖的一切逻辑框架都消失了，悖论本身也失去了立足之地。它那导致“规则癌变”的辐射，戛然而止。
扩散的“逻辑真空”如同一个贪婪的泡泡，吞噬着尖碑，吞噬着周围混乱的规则，吞噬着一切。
梭形舱，以及其中的“混沌使徒”意识，是这“虚无奇点”的第一个祭品。它的存在痕迹，它的记忆，它的情感，它对“平衡”的追求……一切的一切，都在那绝对的“无”中，归于沉寂。
当“逻辑真空”的效应达到极限后，开始自然坍缩，最终消失。原地，只留下一片……异常干净的空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背景辐射，仿佛那里从一开始就什么也不曾存在过。
第一座“悖论尖碑”，连同它造成的大片“规则癌变”区域，被彻底清除。
“理念长城”面临的最大威胁之一，暂时解除了。
但长城之上，无数文明的心中，却仿佛空了一块。他们能感觉到，那道一直指引着他们、与他们共鸣的、独特的“平衡”之光，熄灭了。
“规则方舟”内，一片沉默。
（目标……清除。）（“引路人”的汇报声，第一次带上了一种近乎……人性化的沉重。）【‘混沌使徒’意识信号……已消失。确认……牺牲。】
它悬浮在方舟核心，那永恒运转的意志光团，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他选择了“无”，以换取“有”的延续。
而这“有”的世界，将永远铭记这份来自于“无”的馈赠。
战争的代价，从未如此刻骨铭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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