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朝会，奈费勒也来了。
方既明注意到他眼下那圈青黑，把他本就苍白的脸衬得更可怜了，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他瞪了奈费勒一眼，然后悄悄在心里问：“是不是这几天熬成习惯了，导致昨晚没睡着？”
奈费勒没理他。方既明接着说：“下午我要去苗圃上节课，顺便给你带个插班生，还有个来蹭课的同学。”
奈费勒用凌厉的眼神扫了他一眼，示意知道了。
这是两个熬夜大熊猫的对视。
莎姬坐在妃子位上，脸色看起来还不错，腰间缠着的金链子又多了几条，正用玉指剥葡萄喂给苏丹。
见方既明看过来，她朝他那边悠悠地眨了下眼，又继续专注地给苏丹投喂葡萄。
散朝后，方既明跟着苏丹单独来到他那玩乐用的宫殿。
他刚准备继续讲故事，苏丹却抬手打断了他。
“朕不想听你那弯弯绕绕的故事了。你的目的，无非就是一些老掉牙的劝诫？朕不想听这些。”但他还是好奇，“直接告诉我，最后到底怎么才能达成你说的好结局？”
方既明点头，席地而坐：“陛下，这故事其实套了我故乡的一段历史。”
“后来？”苏丹挑眉问。
“我简短的把那段历史和你说说，从上次说到的起义军开始吧。”
方既明顿了顿。既然不能用那种方式把故事讲完，就不能透露革命的细节，免得搅乱他和奈费勒的计划。
“第一次起义失败以失败告终。那支义军一度建了新国，可领头的人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开始争权夺利，贪图享乐。他们忘了当初跟着他们的人是为了‘有田同耕，有饭同食’，开始从内部瓦解了。”
苏丹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他就知道，一群愚民怎么可能成事。
“当时的皇帝呢？他打开了国门，向那些一直虎视眈眈、贪婪如狼的外敌借兵，来屠杀自己的子民。”
“那家伙以为能驱虎吞狼，结果引狼入室，把整个帝国折腾得伤了根基，脸面丢尽。”
“没过多少年，又来了一次革命。因为皇帝彻底失了民心，他和他的王朝被彻底推翻了。”
“这时，出现了新的混乱。一群……旧贵族，为了抢帝国留下的那点残羹剩饭，打得头破血流。他们只顾自己地盘和军队，哪管百姓死活，整个国家四分五裂。”
“后来，又有一群人站出来了。他们不再只靠少数精英或者纯粹的武力。”
“他们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基本利益，把大多数人都团结了起来。”
“外敌全面入侵时，他们放下内斗，号召全民族抵抗。用着比敌人差得远的装备和技术，靠计谋和人命，硬是把敌人赶了出去。”
“赶跑外敌后，旧势力想维持过去的统治，但人民渴望真正的改变。支持旧势力的那边，军队多，装备好。支持新道路的这边，得到了广大百姓的拥护。最终，支持新道路的军队用劣质武器，打败了装备精良的对手。”
“之后，一个新的、属于全体人民的国家宣告成立。那是一个没有皇帝、没有贵族、人人平等的国家。”
“当然，那时候我们在世界上还没什么份量，也走错过路，但至少目标和方向是对的。我来之前……已经算不错了。”
“所以，你们靠的是人民的力量？”苏丹敲了敲扶手，“人民？太愚昧了。”他不相信这些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能打倒他。
愚昧？那怪谁？还不是被上面的人把持着，让他的子民得不到足够的资源，没机会开眼界，所有时间都在为活命挣扎，哪来的机会充实自己？
……哦，原来是他自己的统治手段啊，那没事了。
“他们也不过是想吃饱穿暖，有尊严地活下去而已。”
“不过，落到那种境地，还能扭转局势，朕很欣赏。”苏丹没接他的话，想了想，“下次讲讲你昨天为什么没来上朝。”
方既明松口气。挺好，暂时不用给苏丹想新故事了。
“好久没一起用膳了。”苏丹撩了撩衣摆，站起身。
方既明暗自叹气，只希望这位爷别再整出什么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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