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既明边批公文，边啃面包，很快就处理完事务。
他摘下一身饰品，赶到了阿尔图府前。
隐约间听到了门内的争执声，方既明快步进门。
在地下室的出口，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景象，
一身黑色素服的阿迪莱正用刀指着阿尔图，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不许你用密教那些污秽的仪式玷污她！把她交出来！”
阿尔图双手沾满某种不明生物的暗红血迹，显得异常烦躁。
他根本没理会阿迪莱，只是用力揉搓着脑袋，来回踱步，也不顾那污血蹭得满头满脸都是，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以前从来没有不见过……”
方既明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尽量平静地问：“阿尔图，什么不见了？”
阿尔图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梅姬……梅姬不见了……怎么会……”
他突然将目光聚焦到方既明身上：“是不是你！”
方既明不解皱眉：“什么是我？”
阿尔图却以快得几乎看不清的速度，一把夺过阿迪莱手中的刀，便向方既明劈砍而来，声音里满是狠戾：“把她还给我！”
这速度，他只在昨天战场上的苏丹身上见过。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上的防御法术瞬间被破开数层！
方既明狼狈地就地一滚，爬起来作势要往门口逃窜。却在身形晃动间，用魔力隐去踪迹，转身潜入了阿尔图宅邸的深处。
那天黑夜中的滂沱大雨模糊了视线，情势危急，方既明没注意到梅姬的魂魄是否还在。
今天正好一探究竟。
他走过雨后凋落的蔷薇园，走过初次与梅姬交谈的会客室，走过她举办茶会的雅致小院，走过她与阿尔图的卧房……
梅姬生前流连之处，皆无她魂魄的踪迹。
方既明不敢大范围铺开魔力探查，怕被那位密教大佬拜铃耶发现，只得一间间搜寻。
他推开那间始终为他留着的客房房门，没想到梅姬半透明的魂魄，正静静地端坐在他的书桌前的阴影中。
方既明关上房门，斟酌着开口：“您的……身体呢？”
梅姬平静地回答：“死了”
方既明挠挠头：“我的意思是……去哪里了，您应该会有感应？”
梅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露出一个恬静的微笑。
“好吧，”方既明轻叹，“您怎么会在这间房里？而不是在其他……”
梅姬依然微笑着：“因为他不会来这里。”
“他？”方既明立刻明白指的是阿尔图。此刻的阿尔图，大概最不愿想起他，更不会踏入此地。“为什么要避开阿尔图？”
梅姬只是微笑着看他，像一幅静谧美好的画。
见她不愿多言，方既明不再追问：“想再见见阿迪莱吗？或者……有什么话，需要我代为转达？”
梅姬轻轻点头：“不必见了。请替我告诉她……‘你心中的火，比最锋利的刀更明亮。我很好，别回头，勇敢地去照亮你要走的路，你一定能走到那片属于你的光里。’”
方既明眨眨眼，将其记住，点头应下：“好。哦对了，”他从怀中取出几张照片，“这是阿迪莱之前兴致勃勃让我拍下的，说要给您看。”他一张张展示给梅姬。
梅姬凝视着照片上阿迪莱充满活力的身影，目光柔和：“她像破土的春芽……真好。您拍得也很好。”
方既明收回照片，沉默良久，才轻声问：“您身上……没有丝毫怨气。为什么……不离开？”
“我在等人。”
“阿尔图吗？”方既明脱口而出。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抹安静的微笑。
这个状态的梅姬怎么这么神秘莫测呢？方既明心头迷雾更浓。
他与梅姬告别，却并未注意到，梅姬在他转身后闪烁消失。
……
哀悼会上，人影绰绰。
大部分受过梅姬恩惠的人都来了——奴隶、平民、贵族。她的帮助，或许有为丈夫的考量，但那份善意同样发自内心。
大部分和梅姬交好的贵妇也来了——即便她们被驯成了笼中雀，爱嚼舌根、趋炎附势、虚情假意，也不得不承认，梅姬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阿尔图没来……他大概还在疯狂地四处寻找梅姬的身体。
天快黑了，阿迪莱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方既明走上前：“阿迪莱……”
阿迪莱声音发颤：“我在想……要是那天我们回来得再快一点，她是不是就不会有事了……”
方既明叹了口气：“今天在阿尔图家，我见到了梅姬的魂魄。她托我转告你：‘你心里的火，比最锋利的刀还亮。我很好，别回头，勇敢地去照亮你要走的路，一定能走到那片属于你的光里。’”他尽量模仿着梅姬温柔的语调。
阿迪莱愣住了：“她……她不想见我吗？”
“她说不必了……我把你那些照片给她看了，她夸你像破土的新芽。”
阿迪莱有些恍惚。
方既明陪她一起沉默着，过了许久，忽然开口：“你还打算做阿尔图的追随者吗？”
她下意识摇头。方既明接着说：“那跟我吧……不是驱使的意思，是合作。”
阿迪莱偏头看他：“合作？”
方既明点头：“你屠你的龙，我尽我所能帮你；我屠我的龙，你也尽你所能帮我。”
“而且，我们有同一个目标——对付阿尔图。你想为梅姬讨个说法，我想让他身边少些人受伤。”
“所以，合作吗？”
阿迪莱有些困惑：“你也要去屠龙吗？”
方既明轻笑一声，用了和暗示哲巴尔时一样的语句：“那条盘踞在帝国之上，作威作福的恶龙。”
阿迪莱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合作。”
……
晚上，方既明连夜赶到奈布哈尼的宅邸。
他人不在，那就只能留信……
正想着，醉醺醺的奈布哈尼摇摇晃晃回来了。
方既明赶紧迎上去：“师傅，阿尔图……”
话没说完，奈布哈尼就一把揽住他的肩，把他往宅邸里带，自顾自嚷嚷起来：“今天去找阿尔图玩了！嘿，不愧是我徒弟的好兄弟，对我胃口！”
方既明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们……聊什么了？”
奈布哈尼打了个酒嗝，喷着酒气：“也没聊什么，他好像心情不咋地……然后我就自己去欢愉之馆玩咯……”
方既明松了口气。但看奈布哈尼这醉样，说了估计也听不进去，还是只有留信。
他扶着师傅躺下，在床头柜上压下一张字条：“不管阿尔图给你出示什么卡，都别理！！”
安顿好醉醺醺的师傅，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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