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薪尽火传与道基初成
金丹修士炎鹤的随手一指，蕴含煌煌天威，虽被祖灵虚影勉强挡下，但逸散的恐怖威压仍如无形山岳，重重压在每一个红石族人的心头。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刚因祖灵显圣而燃起的微弱希望。
围墙之上，残存的红石战士望着空中那如神似魔的身影，手脚冰凉，连紧握武器的力气都在消散。岩山独目赤红，睚眦欲裂，却被数名黑齿精锐死死缠住，无法脱身，只能发出不甘的怒吼。青禾搀扶着一名重伤的战士，望着空中黯淡欲散的祖灵虚影和倒地不起的陈凡，泪水模糊了视线。
黑齿部落一方则士气大振，攻势愈发疯狂。烈阳宗那名筑基后期修士脸上狞笑更盛，一步步逼近倒地咳血的陈凡，手中炽焰再度凝聚：“蝼蚁，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死亡的阴影，已然笼罩而下。
陈凡半跪于地，寂灭刃插在身旁，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接连硬抗金丹威压，伤势极重，五脏六腑如同移位，经脉刺痛欲裂，丹田内道基之台光芒黯淡，裂纹蔓延，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金丹与筑基的差距，是生命层次的鸿沟，绝非意志和技巧可以弥补。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绝境中，陈凡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冷酷的清明。他没有去看逼近的敌人，也没有望向空中的金丹，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沉入了自身那濒临破碎的道基，沉入了与怀中火源石、与营地中央那团祖灵之火微弱的联系之中。
“真的要走到那一步了吗……”一个念头在他心间闪过。那是他在赤泉之眼，与龙蜥搏命时，于生死间窥见的一丝可能，一个极其危险，近乎自毁的道途猜想。代价巨大，但或许是眼下唯一的变数。
就在这时——
“唉……”
一声苍凉、悠远，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的叹息，自营地中央的祖灵之火中缓缓传出。这叹息并非声音，而是一道直接响彻在所有红石族人灵魂深处的意念！
即将消散的祖灵虚影，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华！它不再看向空中的炎鹤，而是缓缓转头，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望”向了倒在地上的陈凡，目光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意味——有关怀，有决绝，更有一种……托付？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巨大的祖灵虚影，连同其下方熊熊燃烧的赤金色祖灵之火本体，猛然向内收缩！无尽的光和热，磅礴的生机与古老的意志，被压缩到极致，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仅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让金丹修士炎鹤都为之色变的恐怖波动的赤金色流光！
“嗖！”
流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战场，在烈阳宗筑基修士惊愕的目光中，没入了陈凡的眉心！
“不！祖灵！”岩山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呼，他感受到部落传承了无数代的精神图腾、力量源泉，彻底消失了！
而陈凡，在流光入体的刹那，身体剧震！
“轰——！！！”
无法形容的庞大能量在他体内轰然爆发！那不是温和的滋养，而是决堤的洪流，是焚尽一切的烈焰，是一位古老存在最后的燃烧与奉献！他的经脉瞬间被撑裂，丹田气海如同要爆炸开来，意识几乎被这股浩瀚的意志和能量冲垮！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陈凡却凭借坚韧到极致的神魂和早已准备好的寂灭意境，死死守住了灵台最后一点清明！
“以我残躯，奉为薪柴！寂灭之意，点燃心灯！”
他心中怒吼，疯狂运转《玄阴真解》与寂灭意境！他不是要吸收这股力量——那只会让他瞬间爆体而亡！而是要以自身濒临破碎的道基为炉，以寂灭意境为引，将这祖灵奉献的、足以媲美金丹之力的最后光华，作为最狂暴的燃料，去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淬炼与……涅盘！
“咔嚓！咔嚓！”
他丹田内，那本就布满裂纹的道基之台，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开始寸寸碎裂！这不是崩溃，而是一种主动的、破而后立的粉碎！每一块碎片，都在这股赤金色烈焰的焚烧下，被寂灭意境淬炼、提纯，剔除所有杂质，化作最本源的根基！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过程！成功率不足万一！一旦失控，便是形神俱灭！
“呃啊——！”陈凡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七窍中流出金色的血液，身体表面龟裂开无数细密的裂纹，散发出赤金光芒，仿佛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他的气息在筑基初期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混乱狂暴之间剧烈波动！
“他在做什么？！”空中的炎鹤长老首次露出了惊容，他从陈凡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其危险、近乎道毁人亡的疯狂气息，以及一股……令他金丹都感到一丝悸动的、新生的力量波动！“阻止他！”
他不再托大，屈指一弹，一道比之前更加凝练的金色指风，如同瞬移般点向陈凡的额头！
然而，就在指风即将临体的瞬间——
“嗡——！”
陈凡体内，那破碎的道基碎片，在祖灵之火的极致燃烧和寂灭意境的疯狂淬炼下，终于达到了某个临界点！所有的碎片猛地向内一缩，然后轰然绽放！
一座全新的道基之台，在他丹田中央凝聚成形！
这座道基，仅有两寸方圆，比之前更小，却凝实了何止十倍！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与玄黑交织的神秘色泽，表面不再是简单的符文，而是天然形成了无数细密、玄奥、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纹路！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且带着一丝寂灭与新生轮回意境的强大灵压，轰然从陈凡体内爆发开来！
筑基中期！不！不仅仅是中期！其灵力的精纯度与总量，已然超越了普通的筑基后期，直逼大圆满之境！更重要的是，他的道基品质，发生了本质的蜕变！如果说之前只是凡铁，此刻已百炼成钢！
“轰！”
炎鹤长老的指风撞上这股新生的灵压，竟被硬生生抵消、湮灭了大半！残余的力量冲击在陈凡身上，只是让他身形晃了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却未能再造成重创！
“什么？！临战突破？道基重塑？！”炎鹤长老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诡异的突破方式！这根本不是水到渠成，而是向死而生，夺天地造化的逆天之举！
那名逼近陈凡的烈阳宗筑基后期修士，更是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压逼得连连后退，脸上充满了惊骇！
陈凡缓缓抬起头，擦去嘴角的血迹。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蕴含着一片寂灭的星空。他身上的伤势依旧严重，但那股新生的、带着寂灭轮回意境的强大力量，却让他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伸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的寂灭刃。
刀身轻颤，发出欢愉的嗡鸣，仿佛在庆祝主人的新生与自己的蜕变。刀锋之上，那抹幽暗变得更加深沉，隐隐有赤金色的细碎电光流转。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空中脸色阴沉的炎鹤长老，又扫过周围惊疑不定的敌人，最后落在身后那些同样目瞪口呆、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火花的红石族人身上。
他缓缓举起寂灭刃，刀尖直指炎鹤。
没有怒吼，没有宣战。
只有一句平静却斩钉截铁的话语，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
“此路，依旧不通。”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
身影消失原地。
下一瞬，已出现在那名惊魂未定的烈阳宗筑基后期修士面前。
刀光，如墨色惊鸿，一闪而逝。
（第一百零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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