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寂灭初成与黑齿兵锋
夜色如墨，赤砂原的寒风裹挟着沙砾，吹拂着红石部落营地中央那跃动不息的祖灵之火。火焰旁，陈凡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周身气息沉凝，仿佛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的心神，正沉浸在不久前那场峡谷突袭的复盘之中。尤其是最后时刻，为救石牙，面对黑齿筑基头目那必杀一刀时，他福至心灵斩出的那一记手刀。没有动用灵力，没有施展法术，仅仅是肉身力量与战斗本能的极致凝聚，融合了绝境下的决死意志，以及……一丝他自幽冥涧生死搏杀中便开始萌芽，于阴髓洞魂晶炼心时得以明晰，直至此刻方真正触摸到的意境——寂灭。
那不是简单的杀戮或破坏，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令万物归于沉寂、湮灭一切生机与活力的法则雏形。与《玄阴真解》中记载的某种至高境界隐隐相合。
在他的识海中，那记手刀的轨迹被无数次回放、剖析、推演。每一次回味，对“寂灭”二字的理解便深刻一分。他体内那原本因重伤而滞涩的玄阴灵力，在这股意境的引动下，竟开始自行缓缓流转，变得更加凝练、精纯，带着一种内敛的毁灭气息。丹田中，那布满裂纹的道基之台，在寂灭意境的冲刷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如同被剔除杂质的精铁，裂纹边缘开始弥合，整体散发出一种更加幽深、稳固的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陈凡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丝极淡的灰黑色光芒一闪而逝。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气息悠长，带着一股冰冷的韵味。
“筑基初期巅峰……终于稳固了，甚至……触摸到了中期的门槛。”陈凡内视己身，心中涌起一丝欣喜。这次冒险，不仅重创了敌人，更让他因祸得福，在道境上迈出了关键一步。这“寂灭意境”虽只是初窥门径，却为他未来的道途指明了方向，其价值远超一颗筑基期妖丹。
他抬眼望向祖灵之火，手握火纹石。这一次，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寂灭意境，融入对火焰能量的汲取中。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温和醇厚的祖灵之火能量，在接触到寂灭意境的瞬间，仿佛被激发了某种深层的特性，一丝极其精纯、近乎本源的生机之力被剥离出来，融入他的经脉，而其余大部分躁动的能量则被意境悄然化去。吸收效率竟提升了数倍，且对经脉的负担大减！
“寂灭尽头，蕴含生机……这祖灵之火，果然玄妙！”陈凡心中明悟更深。这火焰，绝非普通凡火，其本质层次极高，只是红石部落的传承似乎未能完全激发其力量。
“陈凡兄弟，你没事吧？”岩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关切。他和岩伯不知何时已来到附近。
陈凡起身，摇了摇头，“我没事，略有所悟，让队长和岩伯担心了。”
岩伯睿智的目光在陈凡身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缓缓道：“古老的灵在你身上苏醒得更深了……很好。祖灵之火，也因你而更加活跃。”
岩山则更关心现实问题，他面色凝重地道：“黑齿部落的前哨基地被我们端了，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根据逃回的哨探回报，黑齿部落的主力正在集结，最多三日，兵锋必将抵达我红石部落！”
“他们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陈凡沉声问道。
“具体人数不详，但至少是我们部落战士的三倍以上。”岩山语气沉重，“而且，根据痕迹判断，他们队伍中，有‘祭骨’的气息！”
“祭骨？”陈凡疑惑。
岩伯接过话，声音苍凉：“黑齿部落信奉‘噬骨邪神’，他们的祭祀，可以通过残忍的仪式，将强大妖兽或……甚至其他部落战士的骸骨，炼制成一种邪恶的傀儡，称为‘祭骨’。祭骨没有痛觉，不畏死亡，实力堪比生前，极其难缠。看来，灰岩部落的覆灭，不仅是为了地盘，也是为了获取炼制祭骨的材料。”
陈凡心中一凛，这手段，已然接近魔道了。黑齿部落背后的“外界力量”，嫌疑越来越大。
“除此之外，”岩山补充道，眉头紧锁，“哨探还发现，黑齿部落的队伍里，有几个穿着打扮完全不同于赤砂原的人，他们气息隐晦，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危险。”
陈凡眼神一凝。果然来了！烈阳宗的人，恐怕已经直接插手了！
“形势严峻，但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岩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们熟悉地形，有祖灵之火庇佑，城墙和陷阱也加固完毕。而且，我们有了你，陈凡兄弟！”
陈凡迎上岩山信任的目光，郑重道：“我会尽全力。”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红石部落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所有能战斗的人员都被动员起来，老人、妇女和孩童则被安置到营地最深处、由岩伯亲自守护的祖灵之火祭坛附近。
陈凡也没有闲着。他利用刚刚稳固的修为和初步掌握的寂灭意境，开始着手修复阴髓刃。他取出了得自人面毒蛛的筑基妖丹和沙蝎毒囊，又向岩伯讨要了一些蕴含火煞之力的特殊矿石粉末。
他并没有高明的炼器术，但他另辟蹊径。他以自身精纯的玄阴灵力为引，融合一丝寂灭意境，缓缓淬炼妖丹和毒囊中的精华，将其化作一种充满腐蚀与湮灭特性的黑色流质。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种流质，引导灌注到阴髓刃刀身的每一道裂纹之中。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危险的过程，需要强大的神识和对力量的精准控制。好在陈凡神识远超同阶，又有寂灭意境辅助，勉强能够完成。
随着黑色流质的注入，阴髓刃上的裂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整个刀身变得更加幽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刀锋处则隐隐流动着一抹令人心悸的黑芒。虽然距离完全恢复上品灵器的威能还差得远，但品阶已然稳定在中品灵器层次，且因其独特的寂灭属性，威力更添诡异与霸道。
陈凡将其命名为“寂灭刃”。
第三天，黎明时分，天色未亮，一片压抑的暗红。
“呜——呜——呜——”
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划破了荒原的寂静，从营地了望塔上传来！
“敌袭！黑齿部落来了！”警戒的战士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
整个部落瞬间惊醒！战士们迅速拿起武器，奔向各自的防守岗位。妇女们将最后一批箭矢和石块运上墙头。孩童的哭闹声被迅速压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与悲壮。
陈凡与岩山、石牙（伤势未愈，但坚持参战）、青禾等人，迅速登上加固后的木石围墙。
放眼望去，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潮水，正缓缓涌来！那是黑齿部落的大军！人数密密麻麻，至少有四五百之众，是红石部落可战之力的数倍！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皮甲，脸上涂抹着狰狞的条纹，手持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矛戟，步伐整齐，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队伍的最前方，是数十具形态各异的白骨傀儡——祭骨！它们眼窝中跳动着幽绿的魂火，行动僵硬却力大无穷，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而在大军中央，几名衣着明显不同的人尤为醒目。他们身穿赤红色的法袍，袍袖上绣着烈阳图案，气息渊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正是烈阳宗修士！为首一人，面色倨傲，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中期！他身旁，则是一名身材异常高大、脸上布满黑色刺青、气息暴戾的黑齿部落酋长。
大军在距离部落围墙约一箭之地外停下。那名黑齿酋长上前一步，声音如同砂石摩擦，响彻全场：
“红石的懦夫们！交出祖灵之火，献上所有战士的头颅，臣服于噬骨邪神！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灭族之时！”
回应他的，是岩山拉开长弓，射出的一支响箭！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插在双方阵地中央的空地上！
“黑齿的恶鬼！红石部落，宁死不降！想要祖灵之火，就用你们的血来换！”岩山的怒吼，点燃了所有红石战士的斗志！
“杀！”黑齿酋长狞笑一声，大手一挥！
“轰！”
黑色的潮水，伴随着祭骨傀儡僵硬的步伐和震天的喊杀声，向着红石部落的围墙，发起了凶猛的冲击！大战，瞬间爆发！
箭矢如雨点般从围墙上下射下，滚木礌石倾泻而出！冲在最前面的黑齿战士和祭骨傀儡不断倒下，但后续者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涌上！他们架起简陋的云梯，开始攀爬围墙！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红石战士凭借地利和祖灵之火的微弱加持，拼死抵抗。岩山如同磐石，守在缺口最大的地方，长矛挥舞，每一次刺出都必有一名敌人殒命。石牙带伤奋战，状若疯虎。青禾的箭矢精准地射杀着试图攀上墙头的敌人。
陈凡并未急于出手，他冷静地观察着战场，神识锁定着那几名烈阳宗修士和最强的祭骨傀儡。他知道，这些才是决定战局的关键。
果然，当进攻受挫，那名筑基中期的烈阳宗修士冷哼一声，对身旁一名弟子示意。那名弟子点头，取出一张赤红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随即猛地将符箓拍向地面！
“烈焰符！起！”
轰隆！一道火线沿着地面急速蔓延，瞬间点燃了围墙下方的木质障碍和几具尸体，熊熊烈火蹿起，灼热的气浪逼得墙头上的红石战士连连后退！围墙一角顿时出现空缺！
“机会！攻上去！”黑齿酋长大喜，指挥精锐猛攻缺口！
“不好！”岩山脸色大变，想要回援却被几名祭骨死死缠住！
眼看缺口就要被突破，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火焰之前！正是陈凡！
他面对汹涌而来的敌人和熊熊烈焰，眼神冰冷。寂灭刃悄然出鞘，刀身幽暗，仿佛连周围的光线都吞噬了。
他没有施展华丽的法术，只是简简单单，向前挥出一刀。
刀光如墨，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
刹那间，仿佛时间凝固。汹涌的火焰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瞬间黯淡、缩小，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齿精锐，脸上的狞笑僵住，眼神中的生机如同潮水般褪去，身体软软倒地，表面没有任何伤痕，却已神魂俱灭！
一刀之威，寂灭火焰，夺人生机！
这一刀，镇住了整个战场！无论是黑齿战士还是红石族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持刀而立的青衫身影。
那名为首的烈阳宗筑基中期修士，眼中首次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玄阴气息？还有这……这是什么意境？！”
陈凡持刀而立，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平静地望向那名烈阳宗修士，声音清晰地传遍战场：
“此路，不通。”
（第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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