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流云谷的新居
流云谷，位于玄岳宗外山门西侧的一片缓坡之上，云雾缭绕，灵气氤氲，远非山脚杂事院可比。谷中依山势修建着数百座独立的青瓦小院，白墙环绕，错落有致，每座院落都设有简单的聚灵阵法，虽是最低阶的，却也使得院内的灵气浓度比外界高出数倍。
陈凡在一位面无表情的外门执事带领下，沿着洁净的青石小径，来到了谷中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这里有一座编号“丁字柒佰零叁”的小院，便是他今后的居所。
推开略显斑驳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小小的庭院，青砖铺地，角落有一口水井，院中一棵老松虬枝盘曲，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正面是三间相连的屋舍，虽不奢华，却窗明几净，桌椅床榻俱全，比杂事院的通铺房强了何止百倍。最重要的是，一踏入院中，那股沁人心脾的灵气便扑面而来，让他因考核而略显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此乃你今后居所。每月需缴纳十点贡献作为租金，亦可完成宗门任务抵扣。院中阵法需自行用灵石或贡献点启动。这是外门弟子须知玉简，好生研读，莫要触犯门规。”执事交代几句，留下玉简，便转身离去。
陈凡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充满灵气的空气，心中百感交集。从黑山村的破茅屋，到杂事院的通铺，再到这独门独院，他终于在这仙门之中，有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可以安心修炼的立足之地。
他首先将依旧昏睡的爷爷，从临时安置在杂事院的住处，小心翼翼地背到了这里，安顿在最宽敞明亮的主屋床榻上。看着爷爷在更加浓郁的灵气环境中，呼吸似乎都顺畅了一丝，陈凡心中稍安。那枚砺心玉依旧散发着稳定而微弱的光芒，维系着老人的生机。
随后，他花费了五点贡献，从外门物资殿兑换了一些米面粮油和日常用品，又用剩下的一点积蓄，购买了几块下品灵石。他将一块灵石嵌入院中阵法核心的凹槽，微光一闪，聚灵阵缓缓运转起来，院内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甚至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灵雾。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石凳上坐下，拿起那枚玉简，贴在额头。一股信息流涌入脑海，详细记载了外门弟子的权利义务、宗门法规、贡献点获取途径、修炼资源兑换清单、传功讲法的时间地点等等，包罗万象。
他仔细阅读，与外门杂役时期对比，发现虽然摆脱了繁重的体力杂役，但竞争压力更大，资源获取的要求也更高。外门弟子每月需完成至少一项宗门任务，否则会扣除贡献点。修炼资源，如更好的功法、丹药、法器，所需的贡献点更是天文数字。此外，外门弟子间允许在一定规则下进行切磋甚至争夺资源，只要不伤及性命或废人修为，宗门通常不会过多干涉。
“果然，不过是换了个更大的牢笼，规则更复杂，竞争更激烈罢了。”陈凡心中了然，并无太多意外。仙路本就如此，在哪里都需要靠实力说话。
他首先关注的，是功法。杂役时期兑换的《基础引气诀》只是入门中的入门，功效有限。外门弟子可以兑换更高级的炼气期功法。玉简中列出了数种：
《厚土诀》，土属性基础功法，中正平和，防御较强，修炼速度一般，需一百贡献点。
《庚金诀》，金属性基础功法，锋锐凌厉，攻击性强，但修炼需淬体，较为痛苦，需一百二十贡献点。
《长春功》，木属性基础功法，生机勃勃，利于疗伤和滋养灵植，但攻击防御皆弱，需一百贡献点。
《流火诀》，火属性基础功法，狂暴猛烈，修炼速度快但易根基不稳，需一百三十贡献点。
《碧水诀》，水属性基础功法，绵长柔和，善于持久战和化解戾气，需一百一十贡献点。
此外，还有少数需要特殊条件或更多贡献点才能兑换的稀有功法。
陈凡看着这些功法，眉头微蹙。他身具五行伪灵根，理论上任何属性的功法都能修炼，但效果都会大打折扣。选择哪一门，至关重要。他需要一部能最大限度发挥他心志坚韧优势，并能一定程度上弥补资质不足的功法。
“或许……可以去传法堂听听讲法，再做决定。”他心中思忖。玉简中提到，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都有筑基期的执事或长老在传法堂公开讲解修炼疑难和功法要义，对所有外门弟子免费开放。
接下来的几天，陈凡没有急于接取任务或兑换功法，而是先熟悉环境。他将小院收拾得井井有条，开辟了一小块药田，将从百草园带来的一些低阶灵植种子种下。每日除了照顾爷爷，便是手握灵石，在院中聚灵阵内苦苦修炼《基础引气诀》，巩固那缕丹田之气。虽然进展缓慢，但他能感觉到，在此地修炼，效率远胜杂事院。
期间，也有相邻院落的外门弟子前来串门，多是好奇这位以“五行伪灵根、心性上佳”破格入门的师弟。有人态度友善，有人则带着审视甚至轻蔑。陈凡皆以礼相待，不卑不亢，多数时间闭门谢客，专心修炼，给人留下一个沉默寡言、刻苦努力的印象。
这一日，是本月十五，传法堂讲法的日子。陈凡早早起身，安顿好爷爷，便朝着位于流云谷中央的传法堂走去。
传法堂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殿宇，飞檐斗拱，灵光闪耀。此刻，殿内已是人头攒动，数百名外门弟子盘膝坐在蒲团上，鸦雀无声。讲坛上，一位面容清癯、身着深蓝道袍的中年修士闭目端坐，气息渊深，正是今日主讲的金丹初期长老——吴清风。
时辰一到，吴长老睁开双眼，目光如电，扫过台下众人，并无废话，直接开讲今日主题：“今日，讲《炼气初期的灵力凝练与周天运转》。”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直指大道的韵味。吴长老从灵气本质讲起，到如何更高效地引气入体，如何压缩凝练灵力，如何在经脉中运转周天，开拓窍穴，深入浅出，字字珠玑。台下弟子无不凝神静听，如痴如醉。
陈凡更是全神贯注，不敢遗漏一字。许多他修炼中遇到的困惑和瓶颈，在长老的讲解下豁然开朗。他尤其注意到，吴长老多次强调“根基扎实”的重要性，反对一味追求速度而忽视灵力凝练，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讲到关键处，吴长老甚至亲自演示，指尖凝聚出一缕精纯至极的灵力，变幻各种形态，阐述其控制法门。
“灵力凝练，在于意念高度集中，在于对自身气息的精准掌控，更在于持之以恒的淬炼，无有捷径……”吴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击在陈凡心间。
就在他讲到“意念高度集中”时，陈凡怀中的砺心玉，竟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与以往不同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刺痛，也不是对煞气的渴望，而是一种……共鸣？仿佛这讲述意念凝练的法门，隐隐触动了砺心玉的某种特性？
陈凡心中一动，暗自记下这种感觉。
讲法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结束时，众弟子仍觉意犹未尽。吴长老解答了几个弟子提出的问题后，便飘然离去。
陈凡随着人流走出传法堂，心中收获颇丰，对后续的修炼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他决定，还是选择一部注重根基、中正平和的功法，《厚土诀》或《碧水诀》都在考虑之列。
就在他低头思索，准备返回流云谷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哟，这不是咱们新来的‘心性天才’陈师弟吗？听吴长老讲法，可有什么高见啊？”
陈凡抬头，只见张壮汉和两个跟班，正拦在他面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这张壮汉果然也通过了考核，成了外门弟子。
陈凡面色平静，淡淡道：“张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张壮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是听说师弟住进了丁字区域的院子，那可是好地方啊，灵气充沛。不过嘛，师弟这资质，住那么好的地方，怕是有些浪费了。师兄我住在丙字区，灵气稀薄得很，修炼起来甚是艰难。不如，我们换个院子住住？”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附和着笑起来，眼神挑衅。周围一些弟子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围观。外门弟子间争夺更好修炼资源的事情屡见不鲜，只要不过分，执事们通常睁只眼闭只眼。
陈凡心中冷笑，果然来了。这张壮汉是看他资质差，觉得他好欺负，想来强占他的院子。
“宗门分配住所，自有规矩。张师兄若觉得住处不妥，可向执事申请调整，何必来找我？”陈凡不卑不亢地回应。
“规矩？”张壮汉嗤笑一声，“外门的规矩就是实力为尊！你一个五行伪灵根的废物，也配住丁字院？识相的就自己搬出来，免得师兄我动手，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说着，他上前一步，炼气一层的气息隐隐散发出来，带着一股压迫感。他显然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开辟了气海。
陈凡眼神微冷。他如今虽未正式踏入炼气一层，但丹田之气已凝实不少，加之长期受砺心玉淬炼，神魂意志远超同阶，真要动起手来，凭借在黑山村生死搏杀的经验，未必怕他。但初来乍到，他不想轻易与人冲突，尤其对方还有同伴。
“宗门严禁私斗，违者重罚。张师兄是想触犯门规吗？”陈凡抬出门规，试图让对方有所顾忌。
“私斗？”张壮汉哈哈大笑，“咱们这是同门切磋，交流道法，怎么能叫私斗呢？只要不把你打残，执事也管不着！”他显然对门规的漏洞很是了解。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张师弟，陈师弟初来乍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众人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面容俊朗、气质温文的青年走了过来，腰间佩戴的玉牌显示他是内门弟子。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扫过张壮汉几人，虽未动怒，却自有一股威严。
张壮汉见到此人，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连忙躬身行礼：“见过吴师兄。”
来人正是内门弟子吴浩，乃是讲法长老吴清风的侄孙，在外门弟子中颇有声望。
吴浩微微颔首，对陈凡笑道：“这位便是陈凡师弟吧？听闻你心性坚韧，考核时表现不俗。流云谷住所乃宗门所分，自有道理。同门之间，当以和睦为贵，勤修苦练方是正道。”他这话看似对两人说，实则是在告诫张壮汉。
张壮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不敢反驳，只得狠狠瞪了陈凡一眼，低声道：“小子，算你走运！我们走！”说完，便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围观的弟子们也纷纷散去。
陈凡对吴浩拱手道：“多谢吴师兄解围。”
吴浩摆摆手，笑容和善：“举手之劳。张师弟此人脾气是急躁了些，师弟日后还需小心。我观师弟心志不凡，虽资质所限，但勤能补拙，未来未必没有一番成就。若有修炼上的疑问，可来‘听竹小苑’寻我交流。”
说完，他便飘然而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陈凡看着吴浩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这位吴师兄看似好心，但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是真心提携后进，还是另有所图？在这外门之中，人心叵测，他不得不防。
经此一事，他更加明白，在这外门，低调隐忍并不能换来安宁，唯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站稳脚跟。
回到流云谷的小院，启动阵法，隔绝内外。陈凡盘膝坐在院中老松下，手握灵石，再次沉浸到修炼之中。今日传法堂的收获，张壮汉的挑衅，吴浩的出现，都化作了他前进的动力。
他的意念高度集中，尝试着按照吴长老所讲，更加精细地控制那缕丹田之气，缓缓运转周天。怀中的砺心玉隐隐传来微热，那奇异的共鸣感再次浮现，似乎让他的意念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
修炼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前路漫漫，挑战丛生，但他道心坚定，一往无前。
夜色渐深，流云谷中，无数院落亮起修炼的微光，如同星辰点缀山腰。其中，丁字柒佰零叁院中的那点光，虽微弱，却异常执着，仿佛要刺破这重重迷雾，照亮属于自己的仙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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