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决绝
第二天,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奔赴刑场般,硬着头皮走向李闯闯的家。
晨光熹微,却刺得我眼睛发酸。
路旁老榆树的影子被拉得细长,横在地上,像一道道拦路的枷锁。
每迈一步,脚底都像灌了铅,沉得抬不起来。
胸腔里那颗心,不是跳,而是在撞,咚咚地擂着鼓………
“不能再这样了……” 我死死地攥着衣角,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刺痛压下心底翻涌的潮汐。
“儿子已经大了,要脸面;老公虽话少,可那双眼睛看着我时,全是坦荡荡的信任。这个家,再平淡,也是我一手垒起来的窝。”
可另一个声音,却像水底的暗草,缠绕着往上冒:“那一屋子的阳光呢?那烤面包的香气呢?那声带着依赖的‘姐’,和那双能把我从柴米油盐里打捞出来的、年轻炽热的手……”
我猛地甩头,像是要驱散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荒唐!四十二岁的人了,还想那些风花雪月?那前面就是万丈悬崖,再往前一步,就是身败名裂,就是把这个家摔得粉碎!”
脑海里瞬间闪过花花姐哭花的妆和那枚露着白底的假戒指,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第二天10点半,我没有买菜,直接去了李闯闯那个小区。
走到那扇熟悉的柚木门前,我停下脚步,初夏的晨光透过楼道窗户,在光洁的门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拿出裤兜里的钥匙,指尖却在离门板一寸的地方僵住了,像被无形的蛛网黏住。
我的呼吸变得又浅又急,喉咙干得发紧,仿佛吞了一把沙。
楼道尽头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来,带着楼下绿化带里新修剪草坪的青涩气息………
“今天来,就是做个了断。” 我暗暗发誓,“把账结清,话说清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是刘姐,只是保姆,只能是保姆。”
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像念咒语一样,试图让它们在心里生根。
我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濡湿,紧紧贴地在皮肤上。
高档小区的楼道近的没有一点声音,墙壁矮的晃眼……
我站在门前扭扭捏捏的样子像一出荒谬的哑剧……
我深吸一口气,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叭嗒”…门开了……
第二节:摊牌
我刚一进门,就察觉气氛不同往常。
平素这个点儿,李闯闯定然还窝在床上酣睡,不到十二点十分他绝不会起床。
可此刻,客厅落地窗的百叶帘半开着,他竟端坐在沙发上,午前的光线将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边。
他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膝上摊开的一份文件……
连我进门的动静都没能惊动他。
我没有换拖鞋,轻轻的走近了……他眉头微微蹙起………
那文件是传真件,纸张边缘还带着机器传输时特有的卷曲,抬头隐约能看到一串外文。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这才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慵懒———像是压抑着某种悲伤,又混杂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
看他那表情有点读不懂,我的心情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个李闯闯今天又怎么了?我满肚子问号……
他站起身,拿着那份文件几步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说便往我手里塞。
“姐,”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带着点沙哑,“你先看看这个。”
像被烫到一样,我猛地缩回手,文件飘落在地毯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
我的声音绷得紧紧的:
“我不看这个!我啥也不懂!我过来就是跟你说清楚,从今天起,饭我也不做了。你把工钱给我结清,咱们两不相欠,各走各的路。这样……这样对谁都好!”
我像是一挺机关枪,“突…突…突…”……
把我肚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闯闯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暗了暗,嘴角那丝惯有的笑意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没有弯腰去捡文件,反而向前逼近一步,他高大的身影完全将我笼罩。
“看完它,”他重复道,语气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固执,甚至可以说是命令,“看完,我们再谈结账的事。”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俯身捡起那份文件,再次递到我面前,指尖用力,几乎要戳破纸张。
“就一眼,”他压低声音,眼神像钩子一样锁住我,“姐,就算帮我个忙,看一眼再说走不走,行吗?”
他的声音里忽然又变成了乞求……
第三节:远方的诱惑
我拗不过他,接过文件一看,竟是他和合作伙伴接手了一个国外的一个大项目,他想让我跟他一起去国外,让我负责后勤管理………
我捏着文件的指尖有些发白,抬头愣愣地看他,嘴唇动了动,却没立刻发出声音。
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我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李闯闯向前挪动了一小步,目光灼灼,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姐,你看到了。
国外那个新项目,规模很大。
我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帮我稳住后方。管人、管物、管开支,琐碎,但关键。”
他顿了顿,视线在我因紧张而微颤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又抬起来牢牢锁住我的眼睛:“我想让你去。薪资只是开始,做得好了,还有分红。”
“我……我不行!”
我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摇头,文件纸哗啦作响,
“我只是一个识几个字的保姆,哪懂这些洋玩意儿?我……我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老公、孩子、婆婆……我走不开,真的不行!”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成了含在嘴里的嗫嚅。
李闯闯没有因我的拒绝而退却,反而又靠近了些,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
“你有这个能力!”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固执的信任,“你管这么大一个家,柴米油盐,人情往来,哪样不是井井有条?你比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大学生强多了!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份稳妥和细心。”
他伸手,不是碰我,而是轻轻点在那份文件的薪资数字上,指尖笃定地敲了敲:“留在这里,你永远是刘姐,是保姆。跟我走,你能活成另外一个样子。一个连你自己都可能不认识的样子。”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静得只剩下我急促的呼吸声。
那份文件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疼。
我慌乱地垂下眼,不敢看他那双炽热的眼睛。
“活成…另一个样子?”我喃喃重复着,喉咙干涩得像磨砂纸,“我…我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还能变成啥样?”
我下意识地攥紧我衬衫的衣角……想起家里水池边的抹布,想起婆婆药瓶上难拧的盖子,想起老公那双总是沾着机油的手……
这一切,注定是我刘青青该有的样子吗?
我有些迟疑,在心里飞快的盘算着———
“姐,走吧!就算你什么也不做,照顾好我就oK了!”
这句话,又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太直白,太具有诱惑力,也太危险了。
一下子撕开了“后勤管理”那层职业化的外衣,露出了底下赤裸裸的情感依赖。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凉透。
李闯闯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像两簇燃烧的火苗,牢牢地锁住我,里面有期待,有任性,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你……你不要乱说!”我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冰冷的墙面,一阵寒意透体而来,“我是你雇的保姆!是刘姐!我们……我……我只是一个42岁的保姆呀………!”
我的声音尖利,带着一种试图划清界限的慌乱。
李闯闯却笑了,那笑容有些复杂,混合着年轻人的痞气和他此刻独有的偏执。
“姐,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不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了,你心里清楚。”
他往前又逼近一步,气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那天我发烧,你守了我一夜。我拉着你的手不放,你也没挣开。还有,我夸你做的菜有我妈的味道时,你眼圈红了……姐,你需要被人需要,不是吗?而我,需要你。”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剖开了我层层伪装下的脆弱。
是的,我需要。
在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里,在丈夫的沉默和儿子的疏离中,我被需要的感觉早已变得稀薄。
而李闯闯的依赖,像一剂强心针,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价值。
“家里那个男人,他懂你吗?
他能给你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吗?”
李闯闯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你守着他,守着那个死水一样的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责任?
习惯?
还是害怕改变?”
我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塌。
脑海里闪过从未拥抱过我的丈夫;
闪过儿子日渐冷漠的背影;
闪过婆婆无休止的抱怨……
那个家,像一座坚固的牢笼,而我,似乎是唯一的看守。
“跟我走,姐。”李闯闯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们去海外,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你可以不用每天算计着菜钱,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你只需要……在我身边。”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那温度几乎要将我灼伤。
我没有立刻甩开。
那一刻,我仿佛真的看到了他描绘的那个未来:阳光、海滩、没有油烟和琐碎的新生活……还有眼前这个年轻、帅气、滚烫的男人。
“我……”我的喉咙干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理智在内心尖叫……而情感却像脱缰的野马,向着那危险的诱惑狂奔……
第四节:归途
就在我几乎要被那漩涡吞噬的瞬间——
嗡嗡……嗡嗡……
我裤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这震动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我猛地抽回手,像被电击一样,慌乱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老公”。
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李闯闯点燃的所有躁动。
我深吸一口气,背过身,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老公一如既往的声音:“青青,你晚上下班的时候,顺便到药店给妈妈买一瓶红花油,昨天家里的就见底了,我忘了买了,今天我可能要十一二点才回家,没时间买。”
背景音里,隐约还能听到马路上车辆的喧嚣声。
婆婆,这几天关节疼,每天要抹红花油……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迷茫和挣扎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
“嗯,知道了。”
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我下班的时候买,你放心吧。”
挂掉电话,我转过身,重新面对李闯闯。
他的脸上,期待和热度尚未散去,但似乎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李闯闯,”
我看着他,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
“谢谢你……看得起我。但这个活儿,我干不了。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大出息,就适合围着锅台转,守着我那个……死水一样的家。”
我把“死水一样”这几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带着一种自嘲,却也带着认命后的坦然。
“工钱,你不用急着结。钥匙,我放桌上了。”
我想逃……
我从兜里掏出那把曾让我心神不宁的钥匙,轻轻放在门口的玄关柜上。
金属撞击大理石,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年龄算什么?”
李闯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冲劲,
“我爸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刚踏上异国他乡………你现在过去,至少我还在你身边!”
“就是因为你在我身边!”
我猛地抬起头,压抑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堤坝,声音带着哭腔:
“这算怎么回事?我跟你去国外?别人会怎么说?我老公孩子怎么想?我成什么人了!”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视线里他年轻的脸变得模糊………
“闯闯,你醒醒!我是你雇的保姆,比你大十四岁!你这是一时冲动,脑子发热!”
“我不是冲动!”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微微发痛,
“我就要你跟着我走……”
他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
“姐,就当帮我一次,行吗?也当是帮你自己一次。离开这个困了你二十年的地方,出去喘口气。”
帮我自己?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心里最隐秘、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那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几乎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的刘青青……
我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
可我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脸、忽然想起了儿子,还有儿子即将大学毕业的光明前途……
我猛地挣脱了他的手,像是被电击一样连连后退,直到脊背抵住了冰冷的防盗门。
“不行…绝对不行!”
我摇着头,泪水终于滑落……
“这账…今天必须结清。以后…以后你别找我了。”
这句话一出口,心像被剜掉一块,疼得我几乎蜷缩起来。
我死死咬着下唇……
李闯闯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沉默地看了我几秒,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最终,颓然地转身,走向卧室去拿手机。
那背影,竟有了一丝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落寞。
第五节:意外的转折
李闯闯的眼神暗了一下,但随即又涌起一股更汹涌的热切,他不由分说地张开双臂,又一次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年轻身体的热度和气息瞬间将我包裹………淹没。
我浑身一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吓得魂飞魄散。
丈夫憨厚的脸、婆婆浑浊的眼、儿子清澈的笑容………
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飞速闪过,强烈的负罪感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你放手!你放手!”我急切地低喊,声音因恐慌而变调,双手抵在他胸前,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这座青春的火山。
他感受到我真切的抗拒,手臂的力道微微一滞,终于不情愿地松开了我。
怀抱撤离的瞬间,一阵微妙的空虚感掠过心头……
还没等我从这混乱的情绪中喘过气……
他便转身从茶几上拿起另一份文件,郑重地递到我面前,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刘姐,你看一下这个。”
我无奈地看着他,又瞥了一眼那份文件……
我知道,一旦彻底结束,可能意味着无法预料的改变。
在他固执的目光下,我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文件。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低头看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简短的信。
信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内容是李闯闯爸爸的留言,写着:“闯闯,收到信即刻来美国,你妈妈去世了,有一笔遗产需要你来美国继承。”
“妈妈去世了?”这行字像一根针,轻轻刺了我一下。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李闯闯一眼,他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的、我无法完全读懂的神情——
是悲伤?
还是别的什么?
顾不得细想,我的目光又落回文件上。
下面附着的,是正式的继承财产文件。
满纸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那些弯曲的字母在我眼里如同天书,我努力辨认,却只看懂了几个简单的词汇和一连串令人咋舌的数字。
“遗产……继承……美国……”
这几个关键词在我脑海里反复碰撞。
这笔突如其来的财富,以及它背后代表的远走他乡,像一块巨石投入我心湖,激起的却不是喜悦,而是更深的迷茫和恐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
我拿着文件,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一艘突然被抛入暴风雨的小船,完全迷失了方向……
第六节:告别与承诺
李闯闯拥着我说,“我现在有你了,真不想走了,不过我继承完遗产,做完项目,就会立马飞回来,我喜欢在中国生活,最主要现在中国有你。”
我有点错愕,心里想,他去美国正好,
———我和他就算是生命中一种美好的遇见吧!
我自己40多岁的一个黄脸婆,自己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
花花姐哭花的脸忽然在我的眼前摇晃……
还有儿子上学走的时候,那开心的模样……
他们俩的脸在我的眼前交叠更换……
李闯闯那么年轻帅气,他会有更好的人生境遇,更好的美人陪伴。
昨天我俩只算个意外。
我立刻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声音拔高,语速快得像要赶走什么:
“哎呀!这是大好事啊!去!必须得去!”
我拍了下手,转身就朝厨房走,不敢让他看见我的脸,
“继承了你妈妈的遗产,还能找到你爸爸,一家人终于能团圆了!太好了!”
我背对着他,假装收拾灶台上并不存在的杂物,手指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赶紧用袖子狠狠擦掉,心里骂着自己:刘青青,你哭什么?
这不正是你盼着的结果吗?
———断了,干净了,对谁都好!
可我的脚步却像灌了铅……
李闯闯几步跟了上来,从身后轻轻环抱住我。
他的动作没有之前的强势,带着一种察觉到我脆弱的温柔。
他只是低下头,温热的舌尖像对待易碎的瓷器,极轻地舔去我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浑身一僵,想推开他,手臂却像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垂在身侧。
他舌尖的触感陌生而亲昵,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安抚,让我筑起的心防瞬间土崩瓦解。
我闭上眼,任由这种带着咸涩滋味的亲昵在脸上蔓延,心里乱成一团麻:
这算什么?
告别吗?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挽留?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双手扶着我的肩膀,将我转过来面对他。
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语气里带着一种试图振奋彼此的轻快:“好了,今天咱们不在家吃了,没意思。我带你出去吃大餐,庆祝一下!”
他顿了顿,带着点依赖的口吻说:“刘老婆子,赶紧去洗把脸,收拾收拾。我们一起去吃饭,吃完饭,我就去办手续。”
“刘老婆子”这三个字,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我看着他年轻的脸,点了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走向卫生间。
“我那个项目需要三个月左右,继承遗产这个事情,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这两天我就要走。”
我像个乖乖的小姑娘一样,去洗了个脸,跟在他后面。
第七节:最后的晚餐
他开车载着我,一路驶向市区最繁华的地段。
车子最终停在我市豪华的国际海鲜城,穿着笔挺制服的门童为我们拉开车门。
我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花衬衫,脚步有些迟疑地跟着他走进了那扇玻璃门。
餐厅里安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细微的嗡鸣,空气中弥漫花香与轻柔的音乐。
自助餐台上琳琅满目,冰雕旁堆砌着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海鲜。
当看到那只几乎占满整个大盘子、通体红亮的大龙虾,还有旁边那蟹腿粗得像小黄瓜一样的帝王蟹时,我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我的老天爷……”我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引得旁边一位衣着精致的女士侧目。
我立刻臊红了脸,赶紧闭上嘴,心里懊恼极了:刘青青啊!刘青青,你真是一点世面都没见过,净给人家闯闯丢人!
李闯闯却似乎毫不在意,他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轻轻拉过我的手腕,引我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整个用餐过程,他的目光几乎没离开过我。
那不是雇主看保姆的眼神;
也不是弟弟看姐姐的眼神;
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情……
看得我脸颊发烫,只能局促地低下头,胡乱拨弄着盘子里的食物。
他几乎没怎么顾上自己吃,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剥开虾壳,将饱满的虾肉蘸好酱汁,自然地放到我的碟子里。
见我杯中的红酒浅了,他便适时地为我斟上……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动作流畅而自然,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被人细心呵护、妥帖照顾的感觉,像温暖的潮水,几乎要将我淹没。
一想到这也许是最后的晚餐,
一想到家中那等待我的、截然不同的生活,我的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再鲜美的食物也尝不出滋味了。
这顿饭,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让我在奢华与现实的夹缝中备受煎熬;
可又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饭已完毕……
结账时,他递给我一个信封,厚度远超我应得的工资。
“刘姐,这是你的工钱,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温和,“这些你拿着,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信封,指尖感受到纸张的质感,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这多出来的钱,像一块滚烫的石头,烫得我心口发疼。
第八节:远行的嘱托
回到家后,李闯闯开始收拾行李,我默默地在一旁帮忙。
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紧紧握住我的手说:“刘姐,等我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我心中一阵慌乱,却还是抽回了手,轻声说:“闯闯,你还年轻,别把一时的欲望太当回事,愿你项目干好,顺利归来。”
“姐,你明天一定来机场送我。”
“家里的钥匙留给你,你隔几天就过来给咱的绿萝浇水……等我回来。”
他像是老公出门安排老婆一样,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把我来他家干活几个月的话都说了。
“那好吧,你的钥匙我留着,等你回来我交给你。”
这样的男人只有一次就够了……
我心情复杂的走出了他的小区。
第二天,我送他去机场。
在安检口,他再次拥抱我:“刘姐,我会想你的。”
我强忍着泪水,拍了拍他的背,说:“快去吧,一路平安。”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仿佛被掏空了一块。
第九节:回归与余波
回到家,生活看似又回到了往日的轨道。
灶台依旧油腻…
婆婆依旧呻吟…
丈夫依旧在晨曦微露时出门…带回一身风尘和零碎的钞票。
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的心里像是被悄悄凿开了一个角落,那个年轻、炽热的男人住在了我心里……
每当夜深人静,丈夫沉沉睡去,那个角落便开始隐隐作祟,搅得我心神不宁。
接下来的日子,我强迫自己不去想。
我拼命地干活,把地板擦了又擦,把碗碟洗得锃亮,试图用身体的疲惫淹没心底的骚动。
可即便是揉着发酸的腰背,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我的魂儿也常常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那间洒满阳光的大平层,飘向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丈夫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有天晚饭后,他眉头微蹙:
“青青,你这两天咋了?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哪不舒服?还是……那雇主家有啥事?”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像被看穿了秘密,脸上瞬间烧了起来。
慌忙低下头,假装收拾碗筷,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没……没啥。
可能就是累了。
那家的活……估计也快干到头了。”
日子一天天就这样过去了。
我依旧系着围裙,在油烟和琐碎中打转。
那一次不平常的“偶然”……
那段短暂脱离轨道的时光成了我生命中唯一一道短暂的光。
淘米洗菜时,那段记忆便会不期而至
——那滚烫的拥抱,那奢华如同梦境的自助餐…… 它们让我在辛劳的缝隙中,尝到一丝虚幻的甜……
——我发现,我写作也没有灵感了。
第十节:远方的呼唤
就在这时,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李闯闯焦急的声音:“刘姐,我项目遇到麻烦了,遗产继承也出了问题,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我心里一紧,忙问:“那你现在怎么样?你打电话我也帮不到忙,哎。”
李闯闯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听听你的声音,有你的鼓励我才有勇气面对这一切。”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一边是安稳的家庭,一边是让我牵挂的李闯闯,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的心情陷入了拧巴的纠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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