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松脂。所有名士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外围的角落,有幸灾乐祸,有冷漠旁观,有兔死狐悲的隐忧。药香依旧氤氲,却再也无法掩盖那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和若有若无的硫磺焦糊味。
谢昭死死咬住舌尖,剧痛带来一丝清明。心理学构筑的冰蓝色精神壁垒在药力与逻辑悖论的双重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核心一点“谢昭”的自我认知如同礁石般顽强屹立。他不能崩溃!崩溃就是死!无论是被悖论烧成白痴,还是被头顶的言刃切成碎片!
“王…王司徒…” 谢昭艰难地抬起头,脸色白得透明,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从砂纸上磨出来,“庄…庄子云…‘吾丧我’…乃…乃是…坐忘…物化…‘我’既已丧…何…何来‘我在’之执念?” 他试图用最本源的道家义理去拆解这个悖论陷阱,同时身体不着痕迹地微微调整,努力模仿着周围名士那种看似随意、实则暗合某种韵律的姿态——散发披肩,一手无意识地轻挠着鬓角或手臂,仿佛在驱赶那不存在的虱子。这是属于“周昉”的记忆碎片中,关于清谈保命最深刻的烙印之一——“扪虱”之态!
“放肆!” 一声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并非来自王导,而是王导下首左侧,一位身着华贵紫袍、面容清癯、留着三缕长髯的中年名士!他猛地一拍身前矮几,麈尾直指谢昭,眼中怒火与药力催化的亢奋交织,“王公垂问,乃天恩浩荡!尔一介寒门侥幸跻身此间,不思感恩戴德,竟敢妄解圣贤真义,质疑王公教诲!此等狂悖之徒,留之何用?!”
随着他的怒斥和麈尾指向的动作,上空三道原本游离的紫黑色言刃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瞬间被引动!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粘稠的紫雾,呈品字形朝着谢昭的咽喉、心口、眉心电射而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入口处的袭击!这是必杀之局!
规则之瞳视野中,三道死亡的紫黑色轨迹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瞬间充斥了全部感知!超载警报瞬间冲破97%!大脑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他晕厥!
“不能躲!躲不开!计算折射点!” 二十五世纪物理学天才的思维在生死边缘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庞大的空间模型在意识中强行展开,无视剧痛!言刃的速度、角度、清音台内空气的密度、光线在紫雾中的折射率、甚至旁边诸葛明矮几上那个盛放果品的黄铜盘子的位置和反光角度……无数数据流疯狂涌入、碰撞、推演!
目标:利用一切可利用的物体,偏转言刃轨迹!制造生路缝隙!
电光石火间,谢昭动了!他不是向后躲闪,而是猛地向前扑倒!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近乎于五体投地的姿势,狠狠砸向锦席前方的地面!同时,他的右脚看似慌乱地在身侧诸葛明身前的矮几边缘用力一蹬!
“哗啦!” 诸葛明矮几上的果品、酒器被震得一阵乱响!那只边缘被打磨得锃亮、盛放着几颗青枣的黄铜盘子,被这股力量猛地掀飞,打着旋儿斜斜飞起,不偏不倚,恰好挡在了三道言刃袭来的路径前方!
铛!铛!嗤!
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爆响,紧接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切割声!
第一道言刃狠狠劈在黄铜盘子的中心,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巨响!坚硬的铜盘瞬间被劈出一个深深的凹痕,整个盘子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后方一根石柱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扭曲变形,枣子滚落一地。
第二道言刃紧跟着劈在铜盘的边缘,将其彻底撕裂成两半废铁!但两道言刃的轨迹也被这意外的阻挡物强行偏折了微小的角度,几乎是擦着谢昭扑倒的后背和头皮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身衣猎猎作响,皮肤生疼!
然而,第三道最阴险、速度也最快的言刃,却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绕开了被击飞的铜盘,依旧精准无比地射向谢昭暴露出来的后心!
“完了!” 诸葛明吓得闭上了眼睛。袁放脸上则露出残忍的快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带着不满的冷哼,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冻结了清音台上狂暴的杀意!声音来自王导!
他端坐不动,只是握着墨玉麈尾的右手尾指,极其轻微地向上一挑。
嗡!
那道即将洞穿谢昭后心的致命言刃,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在王导那一声冷哼发出的瞬间,距离谢昭后背皮肤不足一寸的地方,轰然溃散!化作点点紫黑色的光屑,消弭于浓郁的紫雾之中。
劫后余生!
谢昭扑倒在地,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一片。死亡的锋锐气息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规则之瞳的超载警报在97%的危险线上疯狂闪烁,视野一片模糊。
“裴公稍安勿躁。”王导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袭杀从未发生。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位紫袍怒斥的名士——正是出身顶级门阀河东裴氏的裴楷。“清谈之道,贵在畅所欲言,理越辩越明。周氏子虽出身寒微,所言亦非全无道理。‘吾’既丧,‘我’何在?此问,确也值得深思。”他话语温和,甚至带着一丝赞许的意味,但听在裴楷耳中,却让他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躬身:“是楷失仪了,请王公恕罪。” 他垂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王导这是在敲打他?还是真的对这个寒门小子另眼相看?
王导的目光重新落在还扑在地上的谢昭身上,温声道:“周昉,起身吧。清谈雅集,跌坐论道即可,不必行此大礼。” 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谢昭强忍着大脑的剧痛和身体的虚脱感,艰难地撑起身子,重新在锦席上跪坐好。他努力调整着呼吸,再次模仿起那种“散发扪虱”的姿态,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鬓角,仿佛那里真有什么恼人的小虫。这个动作似乎带来了一丝奇异的安定感,规则之瞳的超载警报竟然微微回落了1%,稳定在96%。他心中凛然:姿态!在这个规则清谈台,特定的姿态是保命的护身符!
“谢…谢王公。”谢昭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王导微微颔首,不再追问那个致命的逻辑悖论,仿佛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他墨玉麈尾轻轻一拂,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无形的威压:“适才些许骚动,想是药力催发,心神激荡所致。诸君还需谨记,坐而论道,形骸可放达,然神思不可离,姿态不可失。 譬如这‘扪虱’之态,看似不羁,实乃心神与天地交感时,不拘外物之真性情流露,亦是我等坐忘之境的外在显化。若强作矜持,衣冠楚楚,反落了下乘,徒惹尘埃,心神亦不得自在。”
他这番话,如同定下了新的基调。所有名士,无论内心如何翻腾,表面上都立刻收敛心神,努力做出那副“散发扪虱”、看似超然物外的姿态。整个清音台的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风雅”,只是空气中弥漫的硫磺焦糊味和力场上若隐若现的暗红色裂痕,无声地诉说着平静下的汹涌暗流。
谢昭的规则之瞳艰难地运转着,扫描全场。他清晰地“看”到,随着王导话语落下,一股新的、更加隐晦的规则力量弥漫开来,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名士的身上,尤其是他们的姿态上。那些努力维持着“扪虱”姿态的人,身上的规则线条相对平稳;而少数几个因为刚才的惊吓或本身习惯,坐姿略显拘谨、衣冠过于齐整的人,身上的规则线条则开始变得紊乱、紧绷,散发出淡淡的危险红光。
“哼,装模作样。”袁放低不可闻地啐了一口,显然对这种故作姿态很不以为然。他出身虽不算顶级,但自诩陈郡袁氏血脉,向来注重仪表。此刻虽然也勉强学着披散头发,但坐姿依旧挺拔,深衣的领口袖口都整理得一丝不苟,与周围那些真正“扪虱”者格格不入。规则之瞳清晰地捕捉到他身上那紊乱而紧绷的红光,正在缓缓增强。
裴楷也重新坐好,作为顶级门阀的代表,他自然深谙此道,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放达又不失贵气,身上的规则线条平稳。
王导似乎很满意场中的氛围,墨玉麈尾再次轻拂,引导着新的论题转向了《老子》的“大音希声”。名士们再次引经据典,高谈阔论,言刃在上空重新开始有序地穿梭、碰撞,发出无形的锋锐波动。
然而,就在这看似重回“正轨”的时刻——
“呃…痒…好痒…” 坐在谢昭斜前方,靠近中央浅池位置的一名年轻士子,突然发出不适的低语。他穿着崭新的月白深衣,头戴玉冠,显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顶级清谈,努力想融入却显得格外紧张拘束。药力让他面色潮红,但刚才的惊吓和此刻强行模仿“扪虱”姿态的不适,让他浑身僵硬,衣冠穿得整整齐齐,连一丝褶皱都刻意抚平了,与周围的“放达”格格不入。他努力想伸手去挠一下莫名发痒的后颈,又怕失仪,动作显得极其别扭。
规则之瞳视野中,这名年轻士子身上的规则线条,早已不是紊乱紧绷的红光,而是变成了刺目的猩红!无数细密的、代表规则反噬的裂纹正在他体表蔓延!
“王…王司徒…晚生…晚生……”他似乎想向王导告罪离席片刻。
话音未落!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脓包破裂的闷响,毫无征兆地从他整洁的月白深衣下爆发出来!声音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划破了清音台的“和谐”!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只见那年轻士子整洁的月白深衣表面,猛地鼓起无数个鸡蛋大小的脓包!这些脓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蠕动,瞬间撑裂了华贵的丝绸!脓包里,赫然是密密麻麻、疯狂啃噬翻滚的——虱虫! 这些虱虫比寻常所见大了十倍不止,口器狰狞,甲壳闪烁着金属般的暗红光泽!
“不!不!救我!!”年轻士子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想要拍打那些恐怖的虱虫。然而,他的动作只是徒劳。那些膨胀到极致的虱虫脓包纷纷破裂!
噗!噗!噗!
暗黄色的脓血和成千上万只猩红的巨虱如同喷泉般迸射而出!溅射在周围的锦席、石柱和邻近名士惊恐的脸上!
更恐怖的是,随着脓包破裂,年轻士子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以惊人的速度干瘪下去!他的皮肉、骨骼、内脏,仿佛都在瞬间被那亿万只疯狂的虱虫啃噬一空!
惨叫声戛然而止!
短短两三个呼吸之间,原地只剩下那件被撑裂又沾满脓血的月白深衣,如同一个失去支撑的空壳,软塌塌地堆在锦席之上。深衣的领口处,还残留着他最后惊恐扭曲的半张面孔的印痕,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穹顶,仿佛在无声控诉。无数猩红的巨虱从那堆衣物中汹涌爬出,如同猩红的潮水,迅速向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锦席被腐蚀出滋滋白烟,留下焦黑的痕迹!
“呕——!”
“天啊!快…快离开这里!”
“规则反噬!是姿态失仪触发的规则反噬!”
刚才还风雅从容的清谈台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名士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惊恐的尖叫、呕吐声、推搡跌倒声响成一片!什么玄理清谈,什么门阀仪态,在如此直观恐怖的死亡面前,统统化为乌有!浓烈的血腥味、脓液的恶臭瞬间压过了原本的药香和硫磺味,令人作呕!
“肃静!!”
王导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威严!他手中的墨玉麈尾猛地向下一压!
嗡——!
一股强大的规则力量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全场!那些正疯狂扩散的猩红巨虱如同被冻结一般,瞬间停滞在原地!紧接着,它们的身体从最核心开始,迅速变得灰败、僵硬,最后化作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灰烬!那件堆叠的空壳深衣和地上的脓血污秽,也在规则力量下无声地消融、蒸发,仿佛从未出现过。
混乱被强行压制。
但恐惧,已经深深植入了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底。
整个清音台死一般寂静。名士们脸色惨白,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锦席,又看看上首面色沉凝的王导,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落在了那维系着他们性命的“散发扪虱”姿态上。
冷汗,浸透了每一个人的后背。
王导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深处却异常冷静的谢昭身上,也落在了谢昭旁边,那个因为惊骇过度,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整理了一下衣襟的袁放身上。
袁放接触到王导那看似平静无波,却深如寒潭的目光,浑身猛地一哆嗦,瞬间想起了那堆空壳深衣!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重新摆出那副“扪虱”的狼狈姿态,披头散发,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抓挠着,仿佛要把那根本不存在的虱子都掐死!
【东亚频道(恐慌指数飙升):】
用户[建康小吏]:清音台!是清音台方向!刚才那声惨叫…我隔着三条街都听到了!天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用户[吴郡客商]:血!我看到有血光从清音台顶上的紫雾里冲出来!还有…好多虫子!红色的虫子虚影!是妖法!是妖法啊!
用户[会稽寒士]:姿态!是姿态规则!我早说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士老爷们定下的规矩都是吃人的!下一个会是谁?!
用户[东瀛阴阳师]:怨霊の具现化だ!(是怨灵的具现化!)建康の地脉が汚染されている!(建康的地脉被污染了!)早く逃げるんだ!(快逃啊!)
【北美频道(狂热依旧,污染加剧):】
用户[焚世者]:看啊!东亚的虫子们开始自相残杀了!杰克逊大人的火焰还未真正降临呢!真是脆弱的文明!
用户[规则同化者]:监测到建康规则场出现‘虫噬’现象!能量波动与胡风孽火相似度37%!杰克逊大人的力量已经开始渗透!赞美新神!
用户[深渊之眼]:警告!警告!目标清音台规则污染指数上升至17%!‘姿态’规则与‘胡风孽火’出现初步融合迹象!预计规则异变倒计时:缩短!】
王导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瞥。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温润平和,却比寒冰更冷:
“诸君都看到了。尘世污秽,无孔不入。心念稍有不纯,姿态稍有不协,外魔便趁虚而入,噬骨吸髓,徒留空壳。” 他墨玉麈尾轻轻拂过身前,带起一丝微风,吹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残留的恶臭。
“清谈之道,亦是炼心之道。形骸可放,神思不可驰;姿态可枯,真意不可丧。坐如槁木,非为枯寂,乃为宁定;扪虱驱扰,非为不雅,乃为明心。 心若蒙尘,外魔自至,终成枯骨空衣,为世人所笑。” 他这番话,既是总结刚才的惨剧,也再次强调了“姿态”的重要性,将其拔高到“明心见性”、“抵御外魔”的层面。
“谨遵王公教诲!” 所有名士,无论内心如何惊涛骇浪,此刻都齐声应和,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们更加卖力地维持着那“扪虱”的姿态,甚至有人开始真的在身上抓挠起来,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在咬噬自己。
谢昭跪坐在锦席上,后背的凉意尚未退去。他模仿着周围人的动作,手指拂过鬓角,目光却低垂,掩藏着内心的冰冷分析。
社会学洞见: 这所谓的“姿态规则”,本质上就是门阀士族用来筛选、控制、乃至清除异己的工具!符合他们定义的“放达风流”,就能活;稍有不合“规矩”(无论这规矩多么荒谬),便是万虱噬身的下场!那死去的年轻士子,与其说是死于规则反噬,不如说是死于他不合时宜的“整洁”和紧张,死于他未能融入这个由顶级门阀制定的扭曲游戏规则!这是比刀剑更阴险的阶层壁垒!
物理学计算: 刚才利用铜盘折射言刃的成功,证明了这个规则力场内的物理法则并未完全失效,器物可以干扰规则能量的具现。这是一个宝贵的发现。同时,王导能瞬间冻结并湮灭那些规则化的巨虱,其掌控力远超其他名士,是此地当之无愧的“规则核心”。
心理学抵抗: “周昉”记忆中对跻身清流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谢昭的意志。那堆空壳深衣的景象更是带来了强烈的心理阴影。谢昭不断在意识深处强化着“我是谢昭,二十五世纪的寒门学者,我的目标是活下去,带华夏走出炼狱”的信念,冰蓝色的精神壁垒在冲击下出现裂痕,但核心依旧稳固。药力的惑神效果在强烈的死亡刺激下反而有所减弱。
清谈在王导的引导下,艰难地重新开始。话题围绕着“大音希声”展开,但气氛早已不复当初。名士们的发言变得谨慎而空洞,更多是复述典籍,少有真正见解,生怕言辞稍有差池或姿态稍有松懈,便引来灭顶之灾。上空游弋的言刃似乎也变得更加“敏感”,稍有情绪波动或逻辑不够圆融,便会引来它们的“关注”。
谢昭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只在被点到名时,才用最稳妥、最符合“周昉”人设的方式,引用《老子》或《庄子》中的句子附和几句,绝不多言,姿态更是维持得一丝不苟。规则之瞳的超载警报在96%的高位上危险地徘徊,视野依旧模糊,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时刻扫描着头顶言刃的轨迹和王导麈尾的动向。
时间在压抑和恐惧中缓慢流逝。清音台穹顶那弥漫的紫雾中,暗红色的裂痕似乎又悄然蔓延了一丝,空气中那股硫磺焦糊味也浓郁了一分。
突然!
“嗯?”
一直闭目养神般掌控全场的王导,发出一声带着些许讶异的轻咦。他温润平和的目光投向清音台入口处的紫雾。
几乎同时,谢昭的规则之瞳也猛地一跳!视野中,入口处那原本被强行抚平、由紫黑色和暗红色交织的规则力场,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混乱、暴虐、却又隐含着一丝堂皇正大意味的规则力量,正从外界狠狠撞击而来!这股力量充满了不屈的战意和某种…令人心悸的饥饿感?
轰——!!!
整个清音台再次剧震!比之前胡风孽火冲击时更加猛烈!石壁发出痛苦的呻吟,中央浅池的池水剧烈翻腾,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外围名士的衣摆!
“又…又怎么了?!”
“天罚!一定是天罚!”
名士们刚刚平复些许的神经再次绷紧,惊恐地望向入口翻滚的紫雾。
王导眉头微蹙,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凝重之色。他手中的墨玉麈尾不再轻拂,而是稳稳地顿在空中,尾尖指向入口方向,一股沉凝如山的规则力量蓄势待发。
紫雾剧烈地翻滚、撕扯!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从浓雾中“撞”了进来!
此人身材高大,却异常枯瘦,穿着一件沾满血污和泥泞、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残破皮甲。他头发散乱,脸上布满污垢,唯有一双眼睛,在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如同野兽般的、绝望与疯狂交织的凶光!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环首刀,刀刃上满是崩口和暗褐色的血痂。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显然是断了。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着清音台中央那方浅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那眼神…是饿狼看到了血肉!
“饿…好饿…肉…给我肉…” 沙哑干裂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和执念。
规则之瞳视野瞬间炸裂!
谢昭“看”到,这个闯入者身上缠绕的规则力量混乱而狂暴,充满了血腥、饥饿和杀戮的气息!这股力量的核心,赫然是某种极度扭曲的、代表着“守护”与“吞噬”的矛盾意志!它像一团污浊的、不断蠕动的黑红色泥沼,与笼罩清音台的紫黑色规则力场和暗红色胡风孽火污染激烈地碰撞着,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
而在谢昭的意识深处,一个冰冷的名词伴随着强烈的画面感骤然浮现——祖豫州!谯城!人相食!
第五卷的战场,那被羯胡围困、粮尽水绝、规则扭曲到守军生啖尸骸的孤城地狱,因为某种未知的原因,其规则投影…竟然提前渗透、撞击到了建康清谈台的规则壁垒!
饥饿的战士,拖着断臂,循着本能对“食物”的渴望,跨越了规则时空的界限,一头撞入了这风雅与死亡并存的清谈死地!
新的混乱与杀机,如同滴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在刚刚经历过虿盆之灾的清音台,猛烈爆发开来!那断臂战士的目光,已经死死锁定了离他最近、衣着光鲜、看起来最为“可口”的猎物——正努力维持着“扪虱”姿态、吓得面无人色的袁放!
袁放对上那双只剩下纯粹饥饿与疯狂的眸子,裤裆瞬间一片湿热。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咯咯作响。那堆空壳深衣的景象,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这一次,轮到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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