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博 栖心民宿 皓月轩
栖心民宿的清晨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静谧中。晨雾浓得化不开,像一层厚重的尸衣裹着这座百年老宅。屋檐下的风灯早已熄灭,灯罩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如同垂死的眼泪。
鲁泰州站在皓月轩轩的窗前,缓缓卷起左臂的袖子。青黑色的诅咒纹路已经爬过了肘部,像无数条毒蛇盘踞在他的皮肤下,不时诡异地蠕动着。三天期限已过一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冷的脉络正在蚕食他的生命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针刺般的剧痛。
还撑得住吗?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鲁泰州放下袖子,转身看向门口。齐风雅一袭月白长袍立在晨光中,衣袂纤尘不染,仿佛与这座日渐腐朽的老宅格格不入。她的目光落在他刻意遮掩的左臂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
死不了。鲁泰州的声音沙哑低沉,像砂纸摩擦。他走向房间角落的矮柜,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军用匕首别在后腰,今天必须找到解咒的办法。莹莹她...
提到妻子,这个铁塔般的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马莹莹自从那日在问心阁直面罪孽后,就一直处于恍惚状态,时而清醒时而崩溃。更糟的是,她开始出现与赵怀真相同的症状——右手掌心浮现出一朵淡淡的枯花印记。
巡狩者留下的印记在召唤诅咒。齐风雅步入房间,袖中滑出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布满斑驳的铜锈,边缘刻着繁复的符文,昨夜我用溯光镜追踪,发现牛潇的怨魂并未完全消散。
鲁泰州眼神一凛:什么意思?
巡狩者只吞噬了表象,核心执念仍依附在那朵枯花上。齐风雅指尖轻抚镜面,铜锈下隐约浮现出一幅画面——槐树根系深处,一团微弱的幽蓝光芒被无数细如发丝的黑色根须缠绕,它正在吸收栖心的地脉阴气重生。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接着是乐合变了调的尖叫:疯婆子!你干什么?!
鲁泰州与齐风雅对视一眼,同时冲向门外。
一楼厨房浓烟滚滚。灶台上的铁锅翻倒在地,粘稠的黑色液体腐蚀着地板,发出的声响。孟婆瘫坐在一片狼藉中,左手腕的绷带不知何时被扯开,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地上汇成一滩刺目的红。她面前摆着那个豁了口的破陶碗,碗中盛着半碗浑浊的血水,水面漂浮着几片枯萎的花瓣。
归尘汤...最后的机会...孟婆抬头看向冲进来的二人,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那小子...红线...连上了...
乐合狼狈地趴在一旁,俊脸上沾满烟灰。他手腕上的红线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臂蔓延。这疯婆子突然抓住我的手放血!他哭丧着脸,我的红线...全黑了!
齐风雅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乐合的手腕。月白星辉顺着红线印记涌入,勉强遏制住黑气的扩散。你做了什么?她锐利的目光射向孟婆。
血引...情劫...孟婆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瘆人的笑,月老红线连三生...那小子的执念...找到新宿主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座老宅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屋檐下的风灯地炸裂,窗棂作响。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地底渗出,瞬间笼罩了每个人。
不好!齐风雅猛地转身,它醒了!
鲁泰州已经冲了出去。直觉告诉他,最危险的不是地下的东西,而是楼上独自一人的马莹莹。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诅咒纹路随之灼烧般剧痛。
二楼的走廊昏暗幽长,尽头是他们暂住的客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
鲁泰州放轻脚步,缓缓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
马莹莹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身上穿着那件二十年前的鹅黄色连衣裙(它本该锁在行李箱最底层)。她轻轻摇晃着身体,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摇篮曲。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个温柔的剪影。这场景本该美好,如果忽略地板上那滩正在扩散的暗红色液体,和她右手掌心不断滴落的鲜血。
莹莹...鲁泰州声音发颤。马莹莹缓缓转过身,眼神空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那朵枯花印记在她掌心愈发清晰,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鲁泰州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心疼得抽搐起来。他埋怨自己没能保护好妻子,让她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莹莹,你醒醒,我在这儿。”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怕刺激到她。马莹莹突然停止了哼唱,直直地盯着他,那眼神冰冷得让他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窗外狂风大作,一股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鲁泰州意识到,那股怨念已经彻底苏醒,而马莹莹很可能成了它的宿主。他咬了咬牙,强忍着诅咒带来的剧痛,从后腰抽出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危险,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妻子周全。
马莹莹缓缓转身。她的脸上带着恍惚的微笑,眼神却空洞得吓人。右手掌心赫然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形状像一朵盛开的康乃馨。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板上汇成一片小小的血泊。
潇潇在哭...她轻声说,声音飘忽得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得去哄他睡觉...就像以前那样...
鲁泰州浑身发冷。不是因为妻子掌心的伤口,而是她身后窗户上那个逐渐清晰的身影——一个半透明的、由雾气凝结成的少年轮廓,正从她肩后缓缓探出头来。那张苍白的脸上,赤红的眼睛燃烧着扭曲的眷恋。
莹莹...老师...雾气发出沙哑的呼唤,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我终于...找到你了...
马莹莹的眼神更加涣散了。她抬起流血的手,向窗外的雾气伸去:潇潇...对不起...鲁泰州大喝一声,猛地扑向马莹莹,想要将她从那股诡异的力量中拉开。就在他快要碰到马莹莹的时候,窗外的雾气少年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鲁泰州狠狠击飞,撞在墙上,咳出一口鲜血。
“鲁泰州!”齐风雅和乐合赶到门口,看到这一幕,齐风雅立刻冲进来,手中青铜古镜光芒大盛,试图驱散那股邪恶的雾气。乐合则赶紧跑到鲁泰州身边,将他扶起。
马莹莹在雾气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窗户。鲁泰州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着站起来,再次冲向马莹莹。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妻子被那股怨念带走。
就在马莹莹的手即将触碰到雾气少年时,鲁泰州终于抓住了她的胳膊。他用力一拉,将马莹莹扯回了房间。雾气少年发出愤怒的咆哮,雾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将众人包裹其中。一场恶战,就此拉开帷幕。
鲁泰州怒吼一声扑上前。就在他即将触到妻子的瞬间,整扇窗户地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如雨般射来,其中一片深深扎入他的肩膀。但他顾不上疼痛,死死抓住马莹莹的手腕,将她拽离窗口。
雾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瞬间凝成实体。牛潇的怨魂完整地显现在房中,比在问心阁时更加凝实。他心口的枯花印记已经完全绽放,花瓣边缘滴落着黑色的黏液,每一滴落在地板上都会腐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她是我的!怨魂的声音不再是单一的沙哑,而是混杂着无数痛苦的哀嚎,二十年...我等了她二十年!
鲁泰州将妻子护在身后,拔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却对怨魂毫无威慑力。诅咒纹路在他手臂上疯狂蠕动,剧痛几乎让他站立不稳,但他寸步不让。
她从来不属于你。鲁泰州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低沉如雷,爱,毁了她的人生。
怨魂的形体剧烈扭曲起来,枯花印记迸射出刺目的黑光:你懂什么?!那天在幼儿园...只有她抱过我...只有她...它的声音突然变得稚嫩,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只爱我一个人...
马莹莹在鲁泰州身后颤抖起来。她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落在怨魂心口那朵枯花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午后,那个缩在角落无声哭泣的小男孩;她一时心软的拥抱;后来年复一年变本加厉的纠缠...
不...她突然推开鲁泰州,踉跄着向前走去,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给你希望...
莹莹!回来!鲁泰州想去拉她,诅咒纹路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痛,让他单膝跪地。
怨魂欣喜地张开双臂,枯花印记疯狂闪烁:来...跟我走...我们永远在一起...
就在马莹莹即将触到怨魂的瞬间,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风般卷入房间!齐风雅指尖星辉大盛,化作一道光刃横斩向怨魂!孽障!休想再害人!
怨魂尖叫着闪避,却还是被削去了半边身体。但它很快又凝聚起来,枯花印记中涌出更多黑雾:滚开!这是我和她的事!
齐风雅挡在马莹莹身前,冷声道:你已非人非鬼,不过是一缕执念。再纠缠下去,只会魂飞魄散!
那又如何?!怨魂的形体不断膨胀,几乎塞满半个房间,没有她...我宁可永世不得超生!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乐合突然想起孟婆所说的“归尘汤”。他顾不上手腕上红线的侵蚀,飞奔下楼,冲向那碗还剩半碗的血水。他端起碗,又快速跑回楼上。
“这或许能有用!”乐合大喊着,将归尘汤朝着牛潇的怨魂泼去。黑色的血水溅到怨魂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怨魂痛苦地嚎叫着,形体开始变得模糊。
鲁泰州趁机挣扎着起身,强忍着诅咒的剧痛,挥舞着匕首刺向怨魂。齐风雅也再次施展法术,月白星辉化作利刃,不断攻击着怨魂。
马莹莹在一旁看着,眼中的迷茫逐渐消散。她咬了咬牙,右手掌心涌出一股微弱的力量,朝着枯花印记冲去。
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牛潇的怨魂越来越虚弱。枯花印记的光芒渐渐黯淡,最终,怨魂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化作一团黑烟消散了。
房间里的寒意逐渐退去,诅咒纹路也在鲁泰州的手臂上慢慢消失。众人松了一口气,这场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孟婆和乐合悄悄出现在了门口。孟婆手里捧着那碗混血的归尘汤,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乐合则脸色惨白,手腕上的红线已经完全变成黑色,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手臂。
就是现在!孟婆突然将碗塞给乐合,浇在那朵花上!
乐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孟婆猛地推了出去!他踉跄着冲向怨魂,手里的碗倾斜,血汤眼看就要泼洒——
怨魂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挥手打出一道黑气!乐合被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血汤洒了大半!仅剩的一点液体溅在怨魂身上,却如同强酸般腐蚀出几个冒着青烟的大洞!
红线!用红线!孟婆嘶吼着,那是你的本源!
乐合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闻言咬牙扯下领带,用牙齿撕开手腕上早已变黑的红线印记!鲜血涌出的瞬间,一缕极细的朱红色光芒从伤口中抽出,如同有生命般扭动着!
以我月老之名...乐合疼得面目扭曲,却死死抓住那缕红光,斩断孽缘!
红光如箭般射向怨魂,精准地刺入心口的枯花印记!怨魂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形体开始崩溃!但枯花印记却爆发出更强烈的黑光,竟开始反向侵蚀红光!
不够...还差一点...孟婆急得直跺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莹莹突然挣脱齐风雅的手,冲向了正在崩溃的怨魂!
莹莹!鲁泰州目眦欲裂。
马莹莹没有理会丈夫的呼喊。她站在怨魂面前,抬起流血的手掌,轻轻按在那朵枯花上:潇潇...够了...
她的鲜血滴在枯花上,竟没有像之前那样被腐蚀,而是如同甘露般渗入了花瓣。怨魂的惨叫戛然而止,扭曲的面容逐渐变得平静,甚至显露出一丝稚气。
莹莹...老师...它的声音恢复了少年时的清澈,为什么...不肯爱我...
马莹莹的眼泪落在花瓣上:因为那不是爱,潇潇。爱不是占有,不是毁灭...她回头看了一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鲁泰州,爱是...即使痛得要死,也愿意放手...
枯花印记突然剧烈闪烁起来,黑光与幽蓝交替明灭。最终,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朵枯死的康乃馨竟缓缓舒展花瓣,褪去了黑色,变成了一朵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花朵。
怨魂的形体开始消散,但这次不是被强行打散,而是如同晨雾般自然褪去。少年最后看了一眼马莹莹,嘴角浮现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然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只有那朵蓝色的花还漂浮在原地,轻轻旋转着,洒下细碎的光尘。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鲁泰州手臂上的诅咒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乐合手腕上的红线也恢复了原本的朱红色。马莹莹瘫坐在地上,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止血,只留下一朵淡粉色的疤痕,形似康乃馨。
孟婆长舒一口气,靠着门框滑坐在地:归尘...这才是真正的归尘...
齐风雅收起星辉,静静地看着那朵旋转的蓝花:执念化劫,怨气归尘。他...终于放下了。
蓝花缓缓飘向窗外,在晨光中化为无数光点,随风散去。
三个月后,栖心民宿重新开张。
齐风雅站在修葺一新的庭院里,看着工人们挂上崭新的牌匾。阳光透过槐树的枝叶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日的惊心动魄仿佛一场幻梦,只有知情者才能看到这座老宅焕然新生下的沧桑。
真的不留下来?她头也不回地问道。
身后,已经换回酒红色西装的乐合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新买的平板电脑。闻言抬头,桃花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天庭催得紧,再不回去述职,年终奖真要泡汤了。他顿了顿,那疯婆子...孟婆呢?
忘川边重新支起了汤摊。齐风雅唇角微扬,据说改良了配方,加了冰糖。
乐合地笑出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说实话,这趟凡间体验虽然差点要命,但...挺值的。他摸了摸手腕上已经愈合的红线印记,至少让我明白了,红线牵的不是缘分,而是人心。
齐风雅不置可否,目光转向民宿大门。那里,鲁泰州正揽着马莹莹的肩走进来。马莹莹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右手掌心的淡粉色疤痕无法消除,但她已经能坦然面对。今天他们是来道别的。
决定去哪?齐风雅迎上去。
北方,一个小镇。鲁泰州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柔和了许多,我在那儿有战友开的康复中心,适合莹莹调养。他顿了顿,赵伯...还好吗?
回老家带孙子去了。齐风雅看了一眼马莹莹,你们...保重。
马莹莹上前一步,突然抱住了齐风雅。这个拥抱很轻,却带着真挚的温度:谢谢。她在齐风雅耳边轻声说,还有...对不起。
齐风雅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有些罪孽无法抹去,有些伤痛永远存在,但只要活着,就有赎罪和治愈的可能。这大概就是凡间最动人的地方。
目送夫妻俩离开后,乐合也告辞了。他挥着新平板,信誓旦旦地说会常来视察工作,然后在一道金光中消失不见。
夕阳西下,齐风雅独自站在庭院里,看着槐树投下的影子渐渐拉长。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掌心,叶脉清晰如命运的纹路。
栖心...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唇角浮现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风铃轻响,大门被推开。新的客人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古色古香的老宅。
欢迎光临栖心民宿。齐风雅转身,月白色的衣袂在晚风中轻轻拂动,请问有预订吗?
(《红线缠魂:偏执鬼夫夜夜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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