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贴在墙根,指节压着窗缝,听见屋内脚步声远去。
他回头,正见柳月把最后一缕藤丝缠回袖口,兜蹲在巷子拐角,左手插进怀里,像是怕风掀开袖子。
“走了。”潘安传音,“三息后动手。”
青石还在掌心发烫,热度比刚才更冲。
他没再看,直接塞进胸口暗袋,翻身跃上窗台。柳月指尖一弹,老木窗‘咔’地裂开一道缝,藤蔓钻进去轻轻一撬,整扇窗无声滑开。
屋里一股陈年药渣味混着汗臭。
床铺歪斜,被子卷成一团,桌上摆着半碗冷粥和一只空酒壶。
潘安落地无声,规则解析之力立刻扫过四壁。地板有轻微灵力残留,来自床板下方,波动灵韵和玉佩里的封印纹对得上。
“枕头底下。”他低声道。
柳月已经摸了过去。她手指刚探进枕芯,窗外灯笼光晃了一下。
潘安抬手按住剑柄,目光盯着门口。外头脚步轻,不是巡夜的节奏,是故意放慢的试探。
柳月指尖一勾,青铜符滑入掌心。
符身冰凉,边缘刻着断续的古纹,和她玉佩上的裂痕能拼成完整图腾。
就在这时,门轴‘吱呀~’一声。
胡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油纸包,脸色瞬间变了。
潘安反应更快,左手一扬,兜的道袍下摆猛地甩出一角炉碎片,火光未起就被他压住。
柳月把钥匙往袖里一藏,人已退到墙边。
胡三扔了纸包,抽出腰间短剑,直扑柳月:“青丘叛徒!你敢来偷钥匙!”
剑尖离她咽喉只剩两寸,潘安的碎空剑横着切进来,铛的一声震得胡三虎口崩血。他踉跄后退,一脚踹翻桌子,大吼:“有贼进药库重地!快来人!”
潘安没追过去。
他知道外面已经有动静,东边屋檐上闪过一道影子,是巡卫换岗的路线。
“撤了!”潘安沉声低喝。
柳月却盯着胡三,“你说谁是叛徒?”
“你身上那股味儿,瞒不了!”
胡三抹了把鼻血,“青丘狐火浸过骨的人,走十里都带着腥气!你们想开密室,做梦!”
潘安一把拽她后撤:“等明天他们抬价,咱们再演一出更大的戏。”
话没说完,兜从窗外探身,抬手就要引火封门。
潘安连忙伸手拦住:“别烧,留点余地。”
三人翻窗而出,踩着屋后竹林的枝杈疾行。
身后锣声响起,药库方向亮起数盏灵灯,巡卫开始集结。
跑出半里,潘安挥手停下。柳月靠在树干上喘气,袖口微动,那枚青铜符又滑回掌心。
“还拿着呢?”潘安皱眉。
她摇头,“他喊完就乱了阵脚,顺手带出来了。”
潘安愣了下,随即笑出声:“好家伙,反手掏了卧底线索,脸都不要了。”
柳月把符递给他。
潘安接过来一瞧,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庚戌年三月初七,青丘监药令·封”
“老物件了!看来这胡三不止是卧底,还是个‘正版’出身。”
远处药库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潘安收起钥匙,塞进乾坤袋最底层。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青石和猴毛。“分念能感应到就行。明天我们再来谈生意,看他敢不敢涨价。”
柳月忽然问:“他能认出我是青丘血脉……是不是说明,当年逃出来的不止我一个?”
潘安盯着药库方向,脑子里转着另一件事——胡三那句“你们想开密室”,不是“你们偷宝药”,而是直指密室。说明楚玉城的布局早就启动,钥匙只是其中一环。
“兜。”他转身。
兜靠在竹竿上,左臂垂着,袖口黑纹若隐若现。他抬头:“嗯?”
“绕去药库西墙,用炉碎片烫个记号。温度别太高,留一道看不见的热痕就行。回头我们靠它定位通风口。”
兜没问为什么,也懒得想。碎片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走。
“你让他一个人去?”柳月皱眉。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能撑多久。再说了,现在最不想暴露身份的,就是他自己。”
柳月沉默片刻,低头看着玉佩。裂缝里的绿丝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妲己的残魂有点焦躁。刚才在屋里,她差点冲出来。”
“忍住。”潘安警告,“现在不是显形的时候。等我们拿到真忘忧草,再看她怎么说?”
柳月看着潘安,点点头,把玉佩按回腰间。
远处传来一声梆子响,已是二更。
潘安活动了下手腕,骨头咔咔作响。
“明天一早,我们再去百草居。抬价三倍,要他当场答应供货。”
“胡三要是推脱,就是心里有鬼;要是答应,就得连夜准备货——到时候,密室肯定要开。”
“万一他不开呢?”柳月问。
“那就逼他开。我就不信,玄劫盟能让所有药材凭空消失。”
正说着,兜回来了。他袖子沾了灰,脸色比之前更白,但眼神清亮。
“留下了。”他简短道,“一道温痕,三日不散。”
潘安拍他肩膀:“辛苦。”
兜摇头,忽然抬手摸了摸左臂,眉头一挑。
“怎么?”潘安问。
“没事。”他把手放下,“就是火有点压不住。”
潘安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追问。他知道有些事,问了也没用。圣人的局,他没能力掺和,除非得了正果,才可以说上两句话。
三人继续往集市边缘退,藏进一间废弃药坊。屋梁塌了半边,地上堆着烂筐和枯叶。潘安靠着墙坐下,从乾坤袋摸出一块干饼,掰开分了。
“吃点,今晚没白跑。”
兜天天吃的东西,他们想都不敢想,看着这玩意,眉头一皱,推开。
柳月接过,咬了口饼,忽然低声:“胡三喊我叛徒的时候……我心里一点都不慌。”
潘安抬头,咧嘴一笑,掉了几粒饼渣。
“反而觉得……该来的,终于来了。”柳月已经无所谓了,尊主就在怀里,什么事能瞒过她。
潘安笑了笑:“那你明天见他,记得多喊两声‘老同事’。”
兜靠在角落,没吃东西。
他左手插在怀里,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炉碎片,嘴里哼了半句不成调的曲子,像是某个很久很久以前的童谣。
潘安则闭上眼,脑子里过着明日的计划:抬价、施压、逼对方动用密室、趁乱潜入。只要钥匙还在胡三身上,就有机会。
突然,柳月坐直了,看向潘安胸口。
“青石又烫了。”她低声。
潘安睁眼。胸口那团热意正一阵阵往上涌,像有人在往他心口贴火炭。
“他在动,钥匙离我们不远。”
三人同时起身。潘安走到破窗前,望向药库方向——那里一片漆黑,连巡卫的灯都熄了。
“不对!这么晚,守卫不该全撤。”
柳月眯眼:“他在转移东西。”
潘安抓起剑:“走,去西墙。”
兜没动,目送二人,仍坐在原地,左臂缓缓抬起,袖口滑开,黑纹已爬至肩胛,正随着呼吸一胀一缩。
他张了张嘴,声音苍老低哑:
“炉……”
随即,又一个声音响起。
“老不死的,给本座闭嘴,今儿心情不好!”
言罢,兜自袖中取出一枚乌沉沉的丹丸,置于掌心略一端详,忽而仰首纳入口中。只听“咔”一声轻响,齿间迸碎,墨色尽褪,顿觉金光满口,霞气升腾,急忙以手掩唇,不令丝毫药息外泄,尽数咽入腹中。
那低沉沙哑之声,再度响起:
“老五,且留几分余力,尚需分与那猴儿些许,他已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哼!此事与吾何干?本座与他素无往来……”
“老不死的,休要搪塞于我。这五百载,悠悠而过,你仅出手三次,次次皆因那猴子而起——你二人,究竟有何渊源?”
言罢,左臂黑纹轻漾,若浓墨滴入寒渊,徐徐敛退三寸。
须臾间,一声万古长叹……
自九幽裂隙中翻涌而出,恍如亘古孤魂夜半哀鸣,又似冰泉漱玉,碎于绝壁之间。其音幽咽,藏千载未雪之恨,隐万劫难赎之愆;苍茫底里,尽是说不尽的寂寥与追悔,随残月微光,散落于迷蒙雾霭,杳然无迹。
彼时,三十三重天外,离恨天上,兜率宫阙浮于云海之间,琼楼隐现,玉阶横烟。
老君端坐九品莲台,轻拂八卦仙衣,广袖微振,其下竟无血肉之躯,唯见万道玄纹流转缠绕,如星斗列张,河汉垂芒,织就一尊虚形法相。银发披肩,寂然垂落,双目低合,眉宇间蕴大悲悯。两行清泪悄然滑颊,未至唇边,已化作寂灭空响,坠入无始轮回。
“圣人不灭,大盗不止……”
声落之处,天地俱寂,唯有风过瑶阶,吹散一缕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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