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庚号的到来与离去,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们心中漾开层层涟漪,旋即又复归于令人不安的平静。他带来的信息量巨大且骇人——南海归墟之眼、钥匙散落或寄于人身、“先生”的险恶尝试、以及迫近的“变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波澜壮阔却也更加杀机四伏的未来。
但眼下,我们最迫切的需求是消化、休整,并逃离西安这个已然成为焦点的是非之地。李老的警告言犹在耳,守夜人的精准找上门更是证明了我们行踪的暴露程度。
凌晨四点,天色未明,城市还在沉睡。我们按照既定计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家藏身的小民宿。解雨臣安排的车子早已在约定地点等候,司机依旧是那位沉默可靠的中年人。没有告别,没有留恋,我们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迅速融入了西安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目的地——川滇交界处,木里附近深山中的雨歇坪。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窗外是逐渐亮起的天光和不断后退的关中平原景象。我们四人挤在后座,皆无睡意。胖子摆弄着手机,解雨臣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她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张起灵靠窗坐着,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流转的景物,侧脸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冷峻,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则沉浸在守夜人带来的信息中。“钥匙寄于人身”——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中盘旋。如果钥匙真的与特定的人相关,那我是否是其中之一?是因为我的血脉?还是因为我现在“星灯执掌者”的身份?三叔、小哥、乃至我父母那一代,他们是否也背负着类似的宿命?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并不好受,但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明白,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唯有面对,才有可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数小时的车程后,我们进入了秦岭山脉。道路开始变得蜿蜒曲折,隧道接连不断,景色也从平原变成了绵延的青山。在某个高速服务区,我们换了另一辆事先准备好的、更加不起眼的越野车,司机也换了人。这是解雨臣设计的反跟踪措施之一。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离开高速,转入省道,然后是县道、乡道,最后甚至是仅容一车通过的、凹凸不平的碎石土路。手机信号时有时无,最终彻底消失。空气变得湿润清新,周围是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和云雾缭绕的山峰。我们仿佛一步步退回了与世隔绝的原始时代。
按照三叔笔记中极其简略的记载和解雨臣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老旧地图,我们大致判断雨歇坪应该位于木里县北部一片从未被开发过的原始林区深处,靠近一条叫做“野人谷”的险峻峡谷。那里几乎没有现代意义上的道路通行,只有采药人或猎人踩出的、时断时续的羊肠小径。
在最后一个勉强能被称为“镇”的地方补充了最后一批物资,我们弃车步行,雇佣了两名当地熟悉山情的彝族向导,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的横断山脉。
徒步进山的过程是对意志和体力的终极考验。海拔不断攀升,氧气稀薄,密林深处光线昏暗,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盘根错节的树根,还要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毒虫猛兽。两名彝族向导身手矫健,沉默寡言,但对这片大山有着惊人的熟悉,总能带着我们避开危险的沼泽和悬崖。
我的灵魂创伤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恢复得异常缓慢,走不了多久就会感到头晕目眩,魂力如同漏气的皮球般难以凝聚。张起灵大部分时间都走在我身边,在我体力不支时不动声色地扶一把,偶尔渡过来一丝清凉的内息,帮我稳住心神。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走了整整三天,翻越了数座海拔超过四千米的雪山垭口,我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野人谷边缘。谷深不见底,水声轰鸣,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万丈峭壁。根据向导的说法,雨歇坪就在野人谷上游一处相对平缓的台地上,需要沿着一条近乎垂直的、被称为“天梯”的古老栈道才能上去。
“天梯”名不虚传,那是古人直接在崖壁上开凿出的、仅容一人通过的之字形石阶,许多地方已经风化断裂,仅靠嵌入石壁的古老铁链勉强维系。攀爬过程惊心动魄,脚下是云雾缭绕的深渊,耳边是呼啸的山风,每一步都如同在鬼门关前跳舞。
当终于攀上最后一级石阶,踏上那片传说中的台地时,我们都瘫倒在地,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雨歇坪,我们到了。
台地比想象中要开阔,大约有几个足球场大小,背靠一座巨大的石壁,面朝野人谷,视野开阔。台地上绿草如茵,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几股清泉从石壁缝隙中流出,汇成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最令人惊奇的是,台地上竟然散布着几十座用石头和木头搭建的、样式古朴的民居!虽然大多已经破败倒塌,长满了青苔和藤蔓,但依然能看出这里曾经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落。
三叔笔记中提到的“几乎与世隔绝”果然不假。这里地势险要,气候宜人,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找到一座相对完好、看起来曾经是村中祠堂或者集会议事用的大木屋,暂时安顿下来。木屋很大,虽然积满灰尘,但结构坚固,遮风避雨没问题。
两名向导完成任务,收取了丰厚的报酬后,便沿着天梯下山了。离开前,他们再三告诫我们,雨歇坪虽然看似平静,但老一辈传说这地方“沾着仙气也沾着邪气”,晚上最好不要乱跑,尤其不要靠近村子尽头那片被称为“祖洞”的黑漆漆的山洞。
送走向导,偌大的雨歇坪只剩下我们四人。夕阳的余晖将台地染成金红色,远处的雪峰熠熠生辉,景色壮美得令人窒息,但也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神秘。
我们简单打扫了一下木屋,生起篝火,煮了热水。围坐在火堆旁,吃着热乎乎的食物,连日的疲惫才一点点消散。
“总算到了个安生地方。”胖子长出一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这鬼地方,估计连卫星都找不到。”
解雨臣却没有放松警惕,她检查着木屋的四周:“越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越可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三叔当年为什么会来这里避祸?那个‘祖洞’又是什么?”
张起灵则走到屋外,默默观察着整个村落的布局和远处那个黑黢黢的洞口,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我感受着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气异常纯净,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清香,与我灵魂深处那盏心灯的感应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和稳定。雨歇坪,或许真是个适合藏身和疗伤的好地方。
然而,就在夜幕彻底降临,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时,一阵极其轻微、却绝非风声或虫鸣的窸窣声,从村子废墟的深处,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悄悄地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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