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鲁克的手指悬在温度计上方，发际缝隙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那根细小的指针，此刻在他眼中如同天堑。
“怎么？”铁牧达放下铁钳，炉火映照着他黝黑的面庞。
“我们铁克族......”哈鲁克喉结滚动，
“以火色辨温：青焰锻打，白焰淬火，赤焰回火......”
铁牧达突然大笑，从架上取下几块金属：“看好了！”
金属块依次入炉，“青白焰一千二百度，橙红九百，暗红七百......”
哈鲁克瞳孔骤缩，抓起炭笔飞速勾勒，
竟将不同火候对应的铁水状态绘成图谱！
“妙！”
铁牧达眼前一亮，又撒入一把铁砂，
“铁砂熔化速度，亦可辨温：全熔一千五，半熔一千二......”
哈鲁克口鼻微张，作为铁克族锻造天才，他瞬间领悟其中关窍——
人族竟将千年经验量化成精确标准！
破甲弩的滑轮组更令哈鲁克震惊。
那精巧的结构，竟能让普通战士拉开千斤弩弦！
“时间到。”公孙铭推门而入。
哈鲁克这才惊觉暮色已沉，急忙将所学刻入玉简。
“明日子时开启天音佩。”公孙铭递过玉佩。
当夜，哈鲁克以铁克族特有的“火纹”记录每个细节。
最难的温度描述，他用铁砂制成“测温标”——
青白焰时铁砂全熔即到火候。
月轮如盘，清辉似水。
铁战独坐祭坛最高处，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怀中玉佩。
今夜是月圆之夜，也是玉佩唯一能通讯的时刻。
铁战望着残缺的城墙阴影，默默无言。
夜风掠过城头残破的战旗，远处传来幼狼的呜咽。
铁战闭上双眼，仿佛又看见三个月前那个雨夜——
铁岩单膝跪地，鳞甲上沾满血与泥：
“父亲，儿去求援！”
三个月来，每逢月圆他都会在此守到天明。
前两次，玉佩始终沉寂如石。
子时将至，祭坛四周的火把突然无风自动。
铁战浑身一震——
怀中的玉佩正在发烫！
他颤抖着注入真元，玉佩顿时绽放出靛蓝色光芒，在月色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岩儿？！”
“父亲！”
玉佩中传来哈鲁克急促的声音，“先听我说……”
哈鲁克语速如飞，“外族炼钢术关键有三——
通风口缩小三分之一，炉壁加厚两指......”
铁战迅速取来石板，用指甲刻下要点。
当听到“九转搅拌法”时，他粗糙的手指突然停住——
这手法竟与他们祖传的“地火锻铁术”有七分相似！
“......最后是破甲弩。”
铁岩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关键在于这个叫‘滑轮组’的装置，它能......”
突然，玉佩的光芒开始闪烁。
“时间要到了！”铁岩急道，“父亲，您记住了吗？”
铁战看着石板上密密麻麻的刻痕，放声大笑：
“好小子！你可好？”
“我……”蓝光闪烁间，突然沉寂。
看着石板上的刻痕，铁战大笑：“足够了！”
玉佩光芒熄灭的刹那，
远在灵渊出口的哈鲁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强行维持通讯通道透支了他的精力，眼前阵阵发黑。
“走！”
蛟龙小队宋长旸一把拽起摇摇欲坠的哈鲁克，
十二名金丹圆满始终结成天罡战阵，将哈鲁克护在核心。
众人鬼魅般离开万妖灵渊。
三日后，铁克城锻造坊内，所有铁匠屏息凝神。
铁战亲自操锤，将第一炉“九转玄钢”锻造成斧。
当淬火的青烟散去，斧刃泛着幽幽寒光。
老铁匠铁砂递上一块三寸厚的妖甲，
铁战举斧轻挥，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妖甲应声裂为两半。
“比族内最好的玄铁坚韧七成......”老铁匠铁砂颤抖抚过斧刃。
城头上，第一批破甲弩弦鸣如雷。
铁战抚摸着新铸的剑胚，望向灵渊出口方向：
“岩儿，你为族人送回了希望。”
万妖灵渊深处，青铜祭坛上的血池剧烈翻涌，
暗红色的气泡不断炸裂，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废物！都是废物！”
大祭司的怒吼震得祭坛四周的青铜柱嗡嗡作响，
他赤红的法袍在火光下泛着血一般的光泽。
下方跪伏的狼妖统领浑身颤抖，断了一截的耳朵还在滴血。
“大祭司息怒！”
狼妖统领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些武器...那些武器突然就...”
“突然？”大祭司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骨杖重重杵地，
“三万大军，装备精良，却败给一群残兵败将？”
阴影中，铁木公拄着拐杖缓步走出，枯瘦的手指间捏着一截断裂的剑身。
他将断剑举到眼前，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不是普通的劣质。”
大祭司一把摄过断剑，锋利的指甲划过剑身断面——
那里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气泡，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蚀铁粉...”铁木公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人族在武器中掺了蚀铁粉。”
祭坛上一片死寂。
所有妖族将领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蚀铁粉一旦混入玄铁，整炉铁水都会被污染，
制成的武器看似完好，却会在重击之后随时断裂。
大祭司的面容扭曲得不成妖形，骨杖猛地挥向血池：
“传令！所有从人族缴获的武器，全部收回重炼！”
“大祭司...”一名年老的火猿妖工匠战战兢兢地开口，
“被蚀铁污染的铁水...我们...我们无法提纯...”
“什么？”大祭司的咆哮震得血池掀起浪涛。
熊妖工匠匍匐在地，声音细如蚊蚋：
“蚀铁与玄铁性质相近，我们的熔炉...分不开它们...”
大祭司的鳞甲片片竖起，周身腾起血色雾气。
他猛地转向铁木公：“这就是你说的‘送上门来的铁料’？”
铁木公的拐杖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眼中凶光闪烁：
“人族...好毒辣的计谋...”
血池突然沸腾，十二枚血色玉简破水而出。
大祭司一把抓住，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既然他们敢耍这种把戏...
那就让万妖灵渊成为人族修士的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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