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外的大厅渐渐暗下来，旅客少了，只有保洁员推着车在拖地，“哗啦哗啦” 的水声飘进小黑屋。
刘景扒着铁条望了无数次，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 距离李朴挂电话，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怎么还没来？是不是陈会长骗咱们？” 他转身踢了下床腿，铁床 “吱呀” 响，比之前更刺耳。
李朴刚靠在墙上眯了会儿，被吵醒，掏出手机看时间：“才六点，再等等。”
话音刚落，手机响了，是张田。
“小李，坏了！” 张田的声音透着慌，“陈会长说，能签临时许可的那人今天没上班，请假了！得明天才能办！”
“明天？” 李朴心里一沉，“那我们今晚……”
“只能在里面过夜了！” 张田急得嗓门都变了，“我跟安保那边说了，让他们多关照点，明天一早我就催陈会长，肯定把你们弄出来！”
挂了电话，李朴转头看刘景。
刘景正凑过来听，脸瞬间白了，像被抽了力气，瘫坐在烂海绵上：“过夜？在这破地方？” 他抓着头发，声音发颤，“我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罪！为了省 50 万先令，现在被关在铁笼子里过夜，我图什么啊！”
李朴没说话，走到铁门边，朝安保喊：“同志，我们的临时许可明天才能办，今晚得在这儿待着，能给点水吗？”
不远处的安保抬了抬眼，转身去值班室，回来时扔进来两瓶矿泉水，“哐当” 砸在地上：“省着点喝，晚上没人了。”
刘景没去捡，蜷在床角，盯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嘴里还在嘟囔：“1000 美金都快花了，还得在这儿遭罪……”
天彻底黑了，大厅的灯关了大半，只剩几盏应急灯亮着，昏黄的光透过铁条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格子影。
小黑屋里更冷了，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带着机场的寒气。刘景裹紧外套，翻来覆去睡不着，烂海绵硌得骨头疼，耳边全是远处空调的嗡嗡声。
他侧头看李朴 —— 那小子竟躺在烂海绵上，头枕着行李袋，呼吸已经匀了，睡得还挺香。
“心真大！” 刘景小声骂了句，却没力气再折腾，只能睁着眼，数着铁条的根数，熬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李朴是被饿醒的。
肚子 “咕咕” 叫，比闹钟还响。他坐起来，揉了揉眼睛，看到刘景顶着黑眼圈，坐在床边发呆，脸色比昨天更差。
“醒了？” 刘景的声音沙哑，“我一晚上没睡好，这破床能把人硌散架。”
李朴没接话，摸了摸肚子 —— 从昨天中午在肯尼亚吃了个玉米饼，到现在快一天没吃东西，饿得胃都发空。
就在这时，铁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制服的黑人大姐走过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碗，看到他们醒了，笑着敲了敲铁门：“你们俩，饿了吧？跟我来，吃点工作餐。”
刘景愣了：“工作餐？能出去？”
“放心，就去大厅那边，吃完再回来等。” 大姐掏出钥匙，打开铁锁，“我跟领导说了，总不能让你们饿着。”
李朴赶紧站起来，拉着还在发愣的刘景：“走，先吃饭。”
刘景皱着眉，跟在后面：“黑人的饭能吃吗？别再吃坏肚子。”
穿过大厅，就闻到一股肉香味。
大厅角落，支着个大铁锅，锅底还在冒热气，香味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几个机场工作人员围着，用勺子往碗里盛东西。
“就是这个，随便吃，管够。” 大姐指了指铁锅，递给他们两个碗。
李朴走过去，探头一看 —— 铁锅里是炖得软烂的牛肉，块头还不小，混着胡萝卜和土豆，汤汁浓稠，油花飘在上面，香得他咽口水。旁边还有个铝盆，装着白米饭，颗粒分明。
他没客气，先盛了一大勺米饭，再用勺子往锅里捞 —— 专挑大块的牛肉，一下、两下、三下，餐盘里堆得冒尖，牛肉占了大半。
“哎哎哎！你这个中国人！” 大姐刚盛完自己的，回头看到，急得拍了下他的胳膊，“慢点！给我们留点肉啊！这锅肉够我们吃一上午的，你这一勺子下去，半锅肉没了！”
李朴嘴里还塞着一口牛肉，含糊地说：“太饿了…… 谢谢大姐。” 说着，又往碗里舀了块小的 —— 实在是饿坏了，炖得软烂的牛肉一嚼就化，汤汁渗进米饭里，香得他停不下嘴。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有人用斯瓦西里语调侃：“这中国小伙子，饭量真大！” 李朴也笑，没说话，埋头往嘴里扒饭，碗里的饭和肉很快见了底。
他还想再盛，大姐赶紧拦住：“行了行了，再盛就真没了！下午还得干活呢！” 说着，给他盛了勺汤汁，“拌米饭，也香。”
李朴点点头，接过碗，拌着汤汁又吃了半碗饭，才觉得胃里踏实了。
转头看刘景 —— 他站在旁边，手里的碗是空的，皱着眉看着铁锅，一脸嫌弃：“这肉看着就腻，还有点腥，我不吃。”
“不吃？” 大姐愣了，“你不饿吗？从昨天到现在，就没见你们吃东西。”
刘景摇摇头，往后退了退：“不用，我不饿。”
李朴擦了擦嘴，走过去：“刘总，吃点吧，垫垫肚子，不然等会儿更饿。”
“不吃！” 刘景语气坚决，“我宁愿饿着，也不吃这个。”
大姐叹了口气，没再劝，端着自己的碗，跟其他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吃。
李朴看着刘景固执的样子，没再多说 —— 饿的不是刘景，他劝也没用。
吃完早饭，大姐把他们带回小黑屋，又扔进来两瓶水：“再等等，听说今天那个领导会来加班，应该能办下来。”
刘景坐在床沿，没说话，眼神却比昨天柔和了些 —— 大概是看到有希望了，也或许是被大姐的善意暖了点。
李朴靠在墙上，摸着吃饱的肚子，心里踏实多了。
他想起刚才大姐急着拦他的样子，想起炖牛肉的香味，忍不住笑了 —— 在非洲待久了，总觉得困难多，可偶尔遇到这样的小善意，又觉得没那么难了。
刘景突然开口：“小李，等出去了，我请你吃顿好的，烤肉。”
李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到时候多吃点，把今天没吃的都补回来。”
刘景没再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的烦躁少了些，多了点期待 —— 期待着赶紧拿到临时许可，离开这个让他糟心又难忘的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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