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说绿漪阁“没什么特别”，但她不信。
几天过去，墨竹恢复得不错，能在院里慢慢走动了。周管事来过两次，问过墨竹的情况，也问过林芷的身体，眼神里总带着点审视。林芷只说都好。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屋顶和窗棂，药房里，陈伯在小隔间里睡得很沉，传来低低的鼾声。锦书也睡熟了。只有林芷躺在小铺上，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
柜顶那个阴暗的角落，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个旧木匣子，就是从那里翻出来的。匣子里掉出那张带印记的纸……那柜顶上，会不会还有别的、从绿漪阁移过来的旧物？会不会还有关于那个印记的线索？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白天人多眼杂，周管事的人可能就在暗处看着。只有这种时候，夜深人静，雨声又大，或许……是个机会。
林芷听着陈伯的鼾声，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摸索着穿上外衣。她没点灯，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慢慢挪到药柜旁边。
药柜很高。她拖过旁边配药用的小木凳，轻轻放在柜子前。木凳腿蹭着地面，发出一丝轻微的声响。林芷立刻停下动作，屏住呼吸，侧耳听着隔间里的动静。陈伯的鼾声顿了一下，翻了个身，又继续响起。
林芷松了口气。她踩上木凳，小心地直起身。柜顶很暗，积着厚厚的灰。她伸出手，指尖在冰冷的柜顶上摸索，除了灰尘，好像只有些零碎的小东西，像是掉落的药材梗，或者碎纸片。
她不甘心，又往深处探了探。指尖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方角的东西，像是……一本书？她心里一跳，小心地抓住那个方角，慢慢把它从灰尘里拖出来。
是一本薄薄的、线装的旧册子，封面是深蓝色的布，已经褪色发白，边角磨损得厉害。册子很轻，沾满了灰。林芷顾不上脏，赶紧把它拿下来，抱在怀里，又警惕地听了听动静。雨声依旧，鼾声依旧。
她抱着册子，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小铺，放下床帐，这才敢从怀里拿出那本旧册子。她吹了吹上面的灰，借着帐外透进来的那点微光，勉强看清封面上几个模糊的墨字。
她辨认了一下，心头猛地一震。
封面上写的是：《绿漪阁旧档·甲字库器物账（癸亥年）》。
癸亥年，绿漪阁，甲字库，和她捡到的那张废纸上的记录，一模一样。
林芷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里面的纸张发黄发脆，墨迹也有些晕开。上面一行行记录着某年某月，从绿漪阁西厢移入甲字库的各类物品：旧桌椅、破损屏风、废弃笔砚……条目很琐碎。
她快速翻阅着，翻到中间偏后一页时，她的手指停住了。
那一页的开头写着：“西厢丙字柜杂物移入记录”。
下面列着几样东西：“……旧铜香炉一件（残）”“……乌木镇纸一对（裂）”“……青玉笔架一座（失托）”“……《金石图谱》残本一册”“……‘离火纹’素面漆盒一只（内空）
林芷的目光钉在最后一行字上：“……‘离火纹’素面漆盒一只（内空）”。
离火纹。
那个在废纸背面发现的、像被火焰缠绕的叶子的印记，林芷在混乱的记忆里努力搜寻着原主的碎片——那似乎就叫“离火”纹，是林家内部用来标记某些极其特殊、极其危险物品的符号。
一个刻着“离火纹”的漆盒。
记录写着内空，真的是空的吗？还是里面的东西被拿走了？
绿漪阁……那个放旧文书的地方……竟然真的藏着和林家、和那个诡异印记有关的东西。
她紧紧攥着这本潮湿发霉的旧账册。
周管事白天才说过，绿漪阁“没什么特别”。他查过，还是……他根本没查到这本账册？或者，他查到了，但没在意？
林芷看着帐外模糊的黑暗。雨还在下。她握着账册的手心全是汗。这账册是唯一的线索。绿漪阁……甲字库……那个刻着“离火纹”的盒子……她必须知道那是什么。这可能是解开陨丹、甚至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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