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卿辰昏睡了三天,这三天潜野一直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守在榻前,宿卿辰睡了多久,潜野就目不转睛的看了多久。
今日他请了张爷来为宿卿辰诊了脉,榻上的人,脸色算不得有多差,只是倦容满面,透着些许憔悴,红衣之上,几尾白丝轻拂。
“张爷。”此刻的潜野,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他也不在乎那些事情的原委到底是怎样,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知或不知,明或不明,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要枕边人安然无恙。
“卿辰的身子如何?这都睡了三天了,怎么还没醒?”
他记得,宿卿辰贪睡的时候并不多,上次贪睡是有了潜麟的时候,宿卿辰也如这般,日日都觉得困乏,怎么睡都睡不醒,再之后。
便是焉南那次。
那日玥荀的话,似乎可以解释为何宿卿辰在焉南的那一个月,也如今日这样沉眠身乏了。
“张爷探了探宿卿辰手腕的脉搏,没什么表情的说,“二爷并无大碍,之所以久睡,是育子引起的困意缠身。”
“你说卿辰他...”潜野一时慌不择已,心中有欢喜,有担忧,有怜爱,也有心疼。
宿卿辰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却愿意为了他做这些事,育子也好,布局也罢,在潜野看来,那些都不能算作所谓的手段,而是...
是对方把他放在心上最好的证明。
宿卿辰很少在潜野面前说一些温情的话,可他对潜野做的事,是无法用语言去表达的。
张爷又道:“二爷之所以会落在一群老贼手中,宿颜母子二人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育子会封了他的功力,二爷无力反抗,只能束手就擒,何况,他之前流过一个孩子,伤了身子。”
潜野想起来,去往淮州的前一个月,在一个温情的夜晚,他和宿卿辰相依相偎,情绵悱恻。
潜野的手枕在宿卿辰的后颈,温热的吐息萦在二人凌乱的发丝间。
“卿辰...”他语气亲昵,带着一味征求的绵意说,“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是啊,若不是育子的影响,宿卿辰又怎会落入的虎口。
“那孩子...”封存的往事,早晚都会有见到天明的时候,潜野沉声道,“是在焉南那次就有了。”
门外站着一位男子,是寇玉。
“那晚,”他立在门口,没有迈进门槛,“我们巡城的时候,遇上了埋伏的窦军,他们故意将王爷和二爷分散,引二爷出城,当时二爷身子不便,遭了他们的毒手,窦司羽踹在二爷腹上的那一脚,才是真正的致命伤。”
原来是那么早的事了。
潜野清楚记得,宿卿辰来焉南的那一个月,每日的困意之感比秋乏还闹的厉害。
没想到,竟是因为...
宿卿辰布下的棋局,每一步都是险棋,但凡有半点差池,别说孩子,连他自己都难保。
“卿辰的头发,”潜野的视线停在对方白如朝雪的发丝上,“也是因为育子才生了白发。”
宿卿辰的白发,是潜野将他从淮州带回王府的路上生出的,一夜之间白了头,可想而知,在育子这件事上,宿卿辰吃了太多的苦头。
而这些,潜野如今才知晓。
“不错。”张爷点了点头说,“其实育子一事本可以除去二爷的秋乏之症,奈何第一个孩子没保住,伤了二爷的底子,落了病根,这秋乏,怕是年年都逃不过了。”
“可有法子缓解。”潜野问:“劳请张爷开个食方,保内子无恙。”
张爷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按照上面的方子,每日给二爷熬制汤羹,一日分三次食用。”
众人散去,屋内只剩下夫夫二人。
宿卿辰眼皮微动,他缓缓睁开眼,朦胧的叫了一声:
“潜野...”
他的手被宽大而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二人双眸对视,所有的话都在彼此眼底尽数言明。
带着湿热的滚珠渗进两人相扣的指尖,潜野的唇触在宿卿辰修长的指节,轻轻的摩挲着。
“怪我...”他道。
“怪我。”
宿卿辰起身,依偎在潜野的胸膛,心口的噗通声,一响连着一响传入他的耳膜,他抬手抚去潜野脸上的泪,“潜野,其实我...”
“唔...”
潜野吻住他欲言的唇,他是坐观棋局的人,又怎会不知布局人的身份,他知道这是一场戏,一场为他上演的独角戏。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你怪我吗?”宿卿辰发白的唇色泛了一层薄红,“怨我吗?”
“没。”潜野的手紧紧的环在宿卿辰纤细的后腰,尽量控制自己不碰到他的小腹。
“没有。”
“我爱你,卿辰。”
“我好爱你。”
他真的太爱宿卿辰了。
这份爱早已渗透进骨髓,和血液融为了一体,他知道宿卿辰是背后操纵之人,但他愿意为之陷落,陪他下完这步棋。
宿卿辰抬起头,鼻尖和潜野相触,他爱眼前这个男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阿野。”他轻启薄唇,这个称呼是他第一次说出口,“我 爱 你。”
这个亲昵的名字,从今往后,只属于宿卿辰一人。
次日,张爷为宿卿辰诊脉,开了几味解乏的汤食,并叮嘱道:“老夫给二爷开了几副散乏的食补,二爷身乏,又育子于腹,切记,不可行房事,需好生调养。”
“张爷。”宿卿辰的心思飘去了远方,飘去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你说他会怪我吗?”
张爷知道他所指为何,淡然的回道,“不会,其实没有五爷出的那一脚,那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闻言,宿卿辰微润的眼睛向张爷看了过去。
“二爷不必为此忧色,”张爷仿若看破了一切,说的释然:“二爷不是早就知晓了吗,孩子在腹中成形之时,便已成了死胎,不管二爷有没有遇上那些人,都会失去这个孩子的,这件事情,说巧合也好,说天意也罢,权当它是顺乎自然,是冥冥之中皆有定数的安排。”
“或许,”他继续说,“他知道二爷有苦衷,便选择没有来到你的身边,此事二爷不必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布局是需要手段的,孩子陷入棋局是一个巧合,是一次时机,宿卿辰知道他护不住这个孩子,他只身前往,不是以孩子入局,而是自己。
倘若那个孩子安然,他是决然不会去做那些事情的,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和潜野的骨血。
任何人都不可以。
傍晚,潜野和宿卿辰卧榻而眠。
腹部隐隐作痛。
“卿辰,”潜野柔声的问:“难受?”
宿卿辰的头枕在潜野臂弯,他摇了摇头:“没,就是累的慌,困。”
“那你睡。”潜野哄着说:“我陪着你。”
“阿野。”宿卿辰的吐息环在潜野的脖颈,带起一阵热流,“我想吃点甜的。”
“好。”潜野说着起身,拿了一盒蜜饯过来:“来,我喂你。”
“嘶...”宿卿辰眉头微微一皱,“酸的,一点儿都不甜。”
潜野眉眼一弯:“我记得,有麟儿的时候,你最喜欢吃的就是蜜饯,一吃甜的就犯恶心,怎么这次改了口味,莫不是...要给我生个女儿了。”
他灭了烛火,抬手揽过宿卿辰的肩,“睡吧。”
宿卿辰睡觉有个习惯,他喜欢抓着潜野的辫子入眠,时不时还会握在手里拽一拽。
潜野任由他闹,毕竟,野马的辫子,只有宿卿辰这只狐狸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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