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华忽觉小腹传来尖锐坠痛，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她下意识咬着唇摇头。
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微颤：“没事…… 就是突然疼得厉害。”
话音未落，更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她身子一软，亏得杜仰熙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她的腰，才没栽倒在地。
郦娘子脸色骤变，方才因折淙归来的欢喜瞬间被焦灼取代，她快步上前扶住寿华另一侧。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却仍强作镇定地吩咐：“定是要生了！福慧、乐善，快扶你姐姐去后院厢房！”
又转头对身旁的小厮厉声喝道：“立刻去九曲巷请王婆子，让她务必带齐接生物件，快马加鞭赶来！晚了一步，仔细你的皮！”
小厮哪敢耽搁，应了声 “是”，拔腿就往外跑。
众人顿时忙作一团。福慧、乐善小心翼翼地架着寿华的胳膊往后院走，每一步都走得极慢；康宁则快步冲去厢房，将干净的软褥铺得平平整整。
又让丫鬟端来冒着热气的热水，拧了帕子预备着给寿华擦汗。
杜仰熙始终紧攥着寿华的手，掌心满是冷汗，凑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怕，稳婆马上就到，我一直守在外面，你想喊就喊出来，别忍着。”
寿华疼得浑身发颤，连话都说不出，只死死攥着他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留下几道红痕。
折淙本想上前搭把手，却被郦娘子伸手拦住：“产房最忌男子入内，你在外头守着就好。
若是那小厮去得久了，你便再派个人去催催，务必让王婆子快些。”
他只好收回手，望着寿华被众人扶进厢房的背影，眉头紧紧拧成一团，心里的焦灼像团火似的烧着，连指尖都有些发凉。
厢房门轻轻掩上，寿华压抑的痛呼声从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听得门外众人心里揪得慌。
杜仰熙在廊下急促地踱来踱去，脚步快得几乎停不下来，时不时停下脚步，往厢房的方向望一眼，又转头问郦娘子：“稳婆住得不算远，会不会路上出了什么耽搁？”
郦娘子攥着手里的帕子反复揉搓，边角都快被捻破了，强压着心焦道：“往常半个时辰就能到，许是年节刚过，街上人多车堵，再等等，再等等就到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走到巷口，伸长脖子往远处望，盼着能早点看见小厮和稳婆的身影。
琼奴在一旁帮忙递热水、递帕子，忙乱间突然想起折夫人还在折府等着他们回去吃午饭。
如今寿华突然生产，今日定然是赶不回去了。她连忙拉过身旁的织锦，压低声音吩咐：“你赶紧回一趟折府，跟母亲说清楚，大姐姐寿华突然要生了，我和夫君得在这儿帮忙，午膳定是赶不上了，让母亲不用等我们，自己先吃。”
织锦连忙应声：“少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 说着便快步往外走，脚步轻快却不敢有半分耽搁。
折府的正厅里，折夫人坐在桌边，看着桌上渐渐凉透的菜，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神色间带着几分疑惑。
丫鬟已经来报过三次 “少夫人和郎君还没回来。”
她虽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只当是他们在郦宅跟亲人久别重逢，说话耽搁了时辰。
直到织锦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地说杜夫人生产，折夫人才松了口气，随即又添了几分担忧：“原是这样，你回去告诉少夫人，让她在郦家安心帮忙，折府这边不用挂心。”
说着又让丫鬟去库房取了些上好的燕窝，装在精致的食盒里，让织锦一并带去，给寿华产后补身子。
约莫过了两刻钟，郦宅门口终于传来小厮的呼喊声：“来了！稳婆来了！”
郦娘子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只见小厮跑得满头大汗，身后跟着一位提着朱红药箱的白发老妇人，正是京里有名的王稳婆。
“王婆子，可算把您盼来了！快些，我家女儿已经疼得厉害，您快进去看看！”
郦娘子一边引着稳婆往后院走，一边不停地道谢，语气里满是急切。
稳婆刚进厢房，里面的痛呼声便更清晰了些。
她也不耽搁，手脚麻利地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剪刀、纱布等物件，又吩咐丫鬟：“再烧一锅滚烫的热水来，多备些干净布巾，都要烫过的！”
随后便让众人都退到门外等候，不许喧哗打扰。
厢房门彻底关上，杜仰熙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靠在廊柱上，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祈祷着母子平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折淙站在他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稳婆经验足，定不会有事的。”
沈慧照也走上前，陪着他们一同在门外等候，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偏西，原本明亮的庭院里添了几分暮色，厢房里的痛呼声终于慢慢弱了下去。
就在众人的心都悬到嗓子眼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突然划破了庭院的寂静，清亮又有力。
杜仰熙猛地站直身子，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厢房门口，不等门开便急切地问：“怎么样了？母子平安吗？”
紧接着，厢房的门被推开，王稳婆抱着一个裹在大红襁褓里的婴儿走出来。
脸上满是笑意，对着杜仰熙拱手道：“恭喜杜大人！是位健健康康的小公子，母子平安！”
杜仰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看着小家伙皱巴巴的小脸、紧闭的眼睛和攥成小拳头的手，眼眶瞬间红了。
这是他和寿华的孩子，是在这样一场匆忙又焦灼的等待里降生的，这一刻，他只觉得人生终于圆满了。
郦娘子连忙凑上前，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小手，声音都带着笑意：“真好，真好，咱们家又添了个小宝贝！你看这哭声多响亮，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折淙也松了口气，紧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范良瀚走上前，拍着杜仰熙的肩膀笑道：“恭喜大姐夫，这就当父亲了，可得好好摆几桌庆祝庆祝！”
杨羡、柴安也纷纷上前道贺，杜仰熙笑着一一回应，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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