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退去，昏黄的月光重新洒落，却照不亮落霞宗众人心头的阴霾。观云台上，冷云霓倒在凌指挥使臂弯中，面色如金纸，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绝。她眉心那枚混沌原火印记已彻底黯淡，周身缭绕的玄奥气息消散无踪，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重伤濒死的状态。
“云霓！”首席长老踉跄上前，老手颤抖着搭上她的腕脉，脸色瞬间灰败，“心脉近乎枯竭，混沌剑心沉寂如死灰……比之前更严重！”
孙思邈与兰曦婆婆急忙施救，金针渡穴，灵药化液，但他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冷云霓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漏勺，再精纯的药力渡入，也如泥牛入海，迅速消散，根本无法留住。
“是道基崩坏的反噬……”孙思邈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绝望，“她强行引动尚未稳固的混沌原火，施展那等逆天之法，又遭噬界母体意志的反冲，已然伤及了根本……”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死寂。道基崩坏，对于修士而言，几乎是不可逆的重创，意味着修行之路彻底断绝，甚至性命都难以长久。
屠烈独目赤红，一拳砸在身旁断裂的石柱上，碎石飞溅：“他娘的！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孟希声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仔细观察着冷云霓的状况，忽然道：“不对……你们看她的眉心。”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冷云霓眉心那黯淡的印记深处，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皮肤同色的混沌光晕在极其缓慢地流转，若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这是……”兰曦婆婆指尖幽兰光华微闪，小心探查，脸上露出惊疑不定之色，“她的混沌剑心并未完全沉寂，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停滞的方式……自行运转？似乎在……汲取着什么？”
凌指挥使冰眸一闪，抬头望向天空。月蚀虽过，但天际那道噬界之口的投影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边缘处依旧残留着些许心网破碎后逸散的、极其微弱的混沌光点。
“是残存的心网之力？”他沉声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些游离在虚空中的、肉眼难辨的混沌光点，正受到某种无形牵引，丝丝缕缕地汇向观云台，悄无声息地融入冷云霓的眉心。
这个过程缓慢到极致，汇聚的能量也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却真实存在！
“我明白了！”孟希声眼中爆发出精光，“心网虽破，但其根基是众生心念与混沌原火所化，并未完全湮灭！云霓的混沌剑心与此网同源，此刻正在本能地汲取这些残存的力量，试图修复自身！只是……这速度太慢太慢了，远远跟不上她道基崩坏的速度！”
“也就是说，还有希望？”首席长老急切问道。
“有，但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孟希声语气沉重，“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有足够多、足够精纯的同源力量持续滋养，才能抵消毒势的恶化；第二，需要时间，很长很长的时间，一个平静的、不受打扰的疗伤环境。”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又望向昏黄天际那搏动的噬界之口：“而这两点，如今的人间……都给不了。”
话音刚落——
呜——！
一声低沉、却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嗡鸣，自天际尽头传来！整个落霞宗，不，是整个天地都为之轻轻一颤！
只见那“噬界之口”的投影猛地膨胀了一圈，黑暗的边缘蠕动，散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吞噬意志！显然，冷云霓之前的干扰，虽未致命，却彻底激怒了那位隐藏在幕后的“噬界母体”！
“不好！它要加速了！”凌指挥使脸色骤变。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扩大的噬界之口周围，虚空开始扭曲，隐约可见数艘比之前更加庞大、形态更加狰狞的巡天堡垒的轮廓正在缓缓凝聚、显现！一股远超从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席卷而来！
彼岸的反扑，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快、更猛烈！
“心垒大阵！全力运转！”首席长老嘶声怒吼，声传全宗。
落霞宗上下瞬间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残存的心垒光膜勉力亮起，但在那恐怖的威压下，显得如此摇摇欲坠。
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而他们最大的倚仗，此刻却昏迷不醒，道基濒临崩溃。
希望，刚刚露出一丝微光，便被更深的黑暗无情吞噬。
凌指挥使低头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冷云霓，又抬头望向那正撕裂虚空、降临人间的恐怖军团，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近乎绝望的神色。
残网已破，余烬将熄。人间，还能撑到曙光重现的那一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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