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没事…”林薇薇带着哭腔的回应传来，声音颤抖得厉害，“但…但这里…好黑…好静…感觉…像在…在坟墓的最底下…好多…好多‘东西’…挤在周围…它们…不敢过来…但又…舍不得走…”
张清明强迫自己冷静，右臂的沉重感提醒他身处绝境。
他摸索着，左手碰到了陈斌湿漉漉的肩膀，又探向另一侧，抓住了林薇薇冰冷的手。
“都在就好。”他声音嘶哑，努力压住肺部的灼痛感，“那碎片呢？还在吗？”
“在…在我兜里…”林薇薇摸索着，掏出那片暗红色的巫傩祖灵柩钥匙碎片。
碎片在绝对的黑暗中，竟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像一颗诡异的心脏在微弱搏动。
“它在发光！”陈斌压低声音，带着惊异，“感觉…像是…在指路？”
碎片散发出的暗红微光，勉强照亮了尺许范围。
浑浊的水流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如同尘埃般的惨白骨屑。
借着这微弱的光，他们看清了身处之地——一条极其宽阔、水流缓慢到几乎停滞的地下暗河。
河床和两侧的岩壁，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惨白色的骨粉，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空气里弥漫着万年沉淀的腐骨气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巨大墓穴深处的阴冷死寂。
“顺着光走。”张清明当机立断。
碎片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在绝对的黑暗中，是唯一的方向标。
三人互相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粘稠的骨粉淤泥中跋涉。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淤泥仿佛有生命般吸吮着他们的腿脚。
暗红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更远处的黑暗如同实质的墙壁，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薇薇的灵觉被此地浓烈到极致的死气和怨念冲击得支离破碎，她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崩溃。
“感觉…有人在…在跟着我们…”她细若蚊呐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不是…不是那些散碎的魂…是…是一个…很‘沉’…很‘空’的东西…”
她话音刚落，前方死寂的河水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一点幽绿色的光芒！
紧接着，第二点、第三点…如同鬼火般次第亮起，连成一条模糊的光带，向着他们缓缓漂来！
“操！又来？！”陈斌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把林薇薇和张清明护在身后，半截青铜条横在胸前，尽管在这地方显得如此可笑。
幽绿的光芒越来越近，终于显露出真容。
一艘破败得无法形容的小船。
船身仿佛由无数惨白的人骨和巨大的、不知名兽类的肋骨勉强拼凑而成，用漆黑的、如同筋络般的绳索胡乱捆扎。
船头没有灯，只有一根弯曲的脊椎骨挑着一颗干瘪发黑、眼窝空洞的人类颅骨，那幽绿的光芒正是从颅骨空洞的眼窝和嘴巴里透射出来！
一个身影佝偻地站在船头。
那人浑身裹满了沾满泥污和水渍的、早已看不出本色的陈旧麻布绷带，连头颅也包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面是比黑暗更深邃的空洞。
他手里拄着一根同样缠满绷带的长篙，篙头是一截尖锐的、泛着金属冷光的兽爪。
一股冰冷、枯寂、不带任何生气的寒意，如同实质般从那“人”身上弥漫开来。
小船无声无息地滑到三人面前，幽绿的颅骨灯光映照着他们惨白的脸。
“摆渡…”一个干涩、空洞，仿佛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从绷带下传出，没有起伏，没有情绪，“归墟…暗河…活人…骨钱…死人…残魂一缕…”
“骨钱？又是什么鬼？”陈斌低声咒骂，对这层出不穷的“货币”感到绝望。
“我们没有骨钱。”张清明上前一步，声音平静，直视着绷带人那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只有这个。”他示意林薇薇举起手中散发着暗红微光的钥匙碎片。
绷带人的“目光”（如果那空洞算目光的话）缓缓移向碎片。
空洞的黑窟窿似乎在“凝视”着那暗红的光芒，足足过了十几秒。
“巫傩…祖钥…”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尘埃落定的确认，“可抵…船资。
”绷带人手中的骨篙轻轻一点水面。
那艘由骸骨拼成的破船缓缓靠近岸边，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上船…”绷带人侧身让开船头的位置。
陈斌扶着几乎虚脱的林薇薇先上船，那由人骨和兽骨拼接的船板冰冷刺骨，踩上去感觉灵魂都在发颤。
张清明最后上去，右臂的沉重感让他的动作格外艰难。
小船微微下沉，幽绿的颅骨灯光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如同鬼爪般的倒影。
绷带人撑起骨篙，小船无声地滑入粘稠的暗河水道，逆着那微弱的水流，朝着更深的黑暗驶去。
“喂，绷带…呃，船家，”陈斌实在忍不住，打破了死寂，“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葬骨滩下面…真有那什么祖灵柩？”
绷带人没有回头，空洞的声音随着骨篙划水的轻响传来：“归墟…之眼…祖灵…沉眠地…钥匙…会引路…”
“归墟之眼？听起来就不是好地方。”陈斌嘟囔着，看向张清明。
张清明靠在一根冰冷的肋骨船帮上，闭目调息，右手紧握着龙虎正令，令牌冰冷依旧，毫无反应。
左手的钥匙碎片，暗红光芒似乎比之前稳定了一些，指向小船前进的方向。
“感觉…越来越‘深’了…”林薇薇抱着胳膊，身体微微发抖，“水里的‘东西’…变少了…但…剩下的…都…好‘凶’…像…像守门的…”
仿佛印证她的话，小船前方的黑暗中，毫无征兆地涌起一股巨大的暗流！
浑浊的水体翻滚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骤然亮起，带着令人心悸的贪婪和暴戾，死死锁定了小船！
一股远比葬骨滩怨灵更纯粹、更古老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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