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徐大人的提议也不无道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纵然有诸多理由，但错了就是错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太子殿下难道就不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一点代价吗？”
三朝元老吴国公愤怒的指着凌云志：“付出代价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是非要废储这一条。
尔等也知晓，废储是万不得已之选，废储的后果必然是皇子之争，其血腥程度前朝已经演示给我们看了，前朝的结果大家也看到了。
这是尔等希望看到的吗？本朝建立也才百十余年，一再坚持废储，尔等是想让本朝重蹈覆辙吗？
我看你们是舒坦日子过得都皮痒了吧！本官再问你们，倘若太子当真被废，尔等心目中的太子人选是谁？”
“这……”凌云志低下头不敢说下去了。他总不能直接说是辰王吧。
安阳帝内心一阵激动，眼眶微微湿润，江山虽然是陆家的，但也是那些开过功臣的，吴国公性子耿直，不会偏向太子，可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祖先拼命打下来的江山出任何问题。
朝堂之上一时安静得可怕，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应。
吴国公冷笑一声：“怎么？现在都哑巴了？
提出废储的时候各个振振有词，现在连个合适的人选都说不出来？”
这时，蒋志正站了出来：“不管如何，太子杀戮太重。臣以为三皇子更合适。
三皇子身份同样是陛下与皇后嫡子，且为人宽厚仁慈，饱读诗书，定能担当大任。”
吴国公斜睨了他一眼：“哼，三皇子是你的孙女婿，你自然向着他。
再说，宽厚仁慈之人就能当太子？那不如直接找个老好人来坐这皇位好了。
有战争必然就有杀戮，太子杀戮太重？没有他的杀戮，也换不来你今天站在这里振振有词的弹劾他。”
蒋志正被怼得满脸通红，却无法反驳。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靖寒说话了：“几位大人所言极是。孤问你们两个问题，如果大家能回答的上来，今日不需要各位大人进言，孤自请废储。如何？”
他说完后，眼神扫视群臣。
“太子殿下请问。”凌云志抬起头坚定的道。
陆靖寒貌似不在意的问：“凌大人，一个人三天不吃饭，会如何？”
“头昏目眩，浑身无力，近乎虚脱。”凌云志脱口而出。
“那冰天雪地不穿棉衣呢？”陆靖寒再问。
“身体僵硬，行动木讷，甚至极有可能被冻死。”凌云志虽觉得这问题跟废储风马牛不相及，却也不假思索的回答。
“凌大人出身寒门，果然深有体会。”陆靖寒感慨了一下，又问：“如果让凌大人带着一群饿到虚脱，冻到僵硬的人去打仗，有多少胜算？”
“毫无胜算。直接去送命。”凌云志虽然没有打过仗，但也能想象出后果。
“凌大人一个文臣也知道毫无胜算。前年冬天，孤和将士们迟迟等不到军粮，补给。
整整十天，一颗粮食见不到，我们挖遍了附近山野，吃光了树皮草根，甚至很多人因为误食带毒草药而中毒身亡。
边境的气温异常寒冷，很多士兵还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因为没有棉衣穿，满身冻疮。
也有的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再也叫不醒来了……我们没有足够的草药，军医们眼睁睁的看着士兵们因为一点小伤而丧命，毫无办法。”
陆靖寒哽咽着说不下去，缓了一会又道：“……孤被俘是因为内奸的出卖，孤没有怪罪过他，孤作为主帅，对自己的士兵，却连最基本的吃饱穿暖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们绝对忠心……
十八般酷刑孤挨个儿受了一遍，甚至差点被去势……就因为他们答应孤，会放了一起被俘的士兵，
可是……他们毁约了，他们杀光了所有人……孤巴不得和那些遇难的弟兄们一起去……”陆靖寒的话让朝堂上的大臣们面露愧疚之色。
凌云志更是低下了头，心中五味杂陈。
“粮草一直都是按时护送，且棉衣也早早就安排上了，怎么军中就没有收到？”户部尚书大惊失色的道。
“是大雪封了山，运粮官被封在关内。”陆靖寒知道不是他的错，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但他怀疑的情况自然也不会说，“各位大人还觉得孤不配做太子，可以提出来了。”
户部尚书感激的看了太子一眼，有些内疚。
康亲王听了陆靖寒的话，怒道：“尔等扪心自问，你们有谁承受得住十八般酷刑？
哪个王八羔子再敢给本王提废储，本王豁了这条命，也要跟他拼到底。”
朝堂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安阳帝终于缓缓开了口：“朕的太子经历如此磨难，仍心系将士与江山社稷，朕甚是欣慰。”
众大臣纷纷附和称是。
凌云志依然不甘心就此罢休，他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道：“太子殿下虽有苦衷，但毕竟曾兵败被俘，于国体有损。”
陆靖寒眼神一凛，正欲辩驳，却见陆靖轩站了出来。
陆靖轩一脸诚恳：“凌大人此言差矣。皇兄所遇之事乃人力不可抗之外因所致，且能在那般绝境下坚守本心，已是难得。
本王自愧不如。若再提废储，实非明智之举。”
安阳帝见状，威严发声：“此事到此为止，今后莫要再议废储之事。
至于太子前日所提再上战场一事，朕跟丞相几人商议过了，以我大启现在的情况，暂时不宜发兵。
需休养生息。太子三日后去校场报到，训练新兵。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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