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把整个竹林裹成了白色。马骥早上醒来,推开临时搭的竹屋门,冷风“呼”地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赶紧裹紧了那件借来的宽袍——这袍子是嵇康的,太长了,拖在雪地上,沾了不少雪粒。他缩着脖子,搓着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有碗热汤面就好了,再加点辣椒油,暖乎乎的,比什么都强!”
他正琢磨着去哪蹭点热乎的,就看见王子猷从他的竹屋里出来。王子猷穿着件狐裘,头发散落在肩上,站在雪地里,抬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脸上露出一种极度陶醉的神情,像是在欣赏什么稀世珍宝。突然,他一拍大腿,大笑道:“如此好雪!如此佳境!岂可独享?当与友人共赏!对!戴安道(戴逵)定也爱这雪景,当访之!”
马骥一听“访戴逵”,脑子瞬间清醒了——戴逵住在山阴,离这儿至少有几十里地,而且大雪封山,路肯定难走!他赶紧跑过去,拉住王子猷的袖子:“王兄!三思啊!这雪下得这么大,路又滑,而且戴先生家离这儿太远了,咱们现在去,天黑都到不了!”
王子猷正处于“兴之所至”的兴奋劲儿上,一把甩开他的手:“距离岂是问题?兴之所至,万水千山亦等闲耳!速备船!备船!” 他说着,就往溪边跑,喊着船夫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急切。
马骥:“……” 他算是看明白了,跟这群名士讲道理,就像跟醉汉说“别喝酒”一样,纯属白费口舌。他只能认命地裹紧宽袍,跟着王子猷往溪边走——至少船上能避点风,说不定到了戴逵家,还能蹭顿热饭。
船夫好不容易把船划出来,船是小木船,只能坐三个人,船板上还积着薄雪。马骥和王子猷坐在船里,船夫站在船尾,撑着篙,在结冰的溪水里艰难前行。冷风从船缝里钻进来,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马骥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他看着王子猷,人家正靠在船舷上,手里拿着个酒壶,一边喝酒一边欣赏雪景,嘴里还吟诵着:“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 完全没把寒冷当回事。
“王兄……”马骥哆哆嗦嗦地开口,“咱们……还有多久能到啊?戴先生家……应该管饭吧?有没有热酒?我快冻成冰棍了……”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早上还没吃东西呢。
王子猷根本没听他说话,眼睛盯着岸边的雪景,又吟了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妙!妙啊!” 他还时不时催促船夫:“快些!再快些!莫要辜负了这满腔兴致!”
马骥心里哀嚎:“兴致能当饭吃吗?大哥!我快饿死了!” 他只能缩在船角,把宽袍裹得更紧,心里默默祈祷:“戴先生啊戴先生,您可一定要在家,一定要准备好热饭热酒,不然我今天就得冻饿而死在这雪地里了!”
船划了整整三个时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雪终于停了,远处的山轮廓渐渐清晰——戴逵的隐居地到了!马骥激动得差点从船上跳下去,他指着远处的院落:“到了!王兄!你看!那就是戴先生家!还有炊烟!肯定在做饭!”
小船靠岸,马骥率先跳下去,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山上爬,积雪没到脚踝,每走一步都很吃力,但他一想到热饭热酒,就浑身是劲。很快,戴逵那座简朴的竹院就出现在眼前,院门口挂着两个红灯笼,里面的灯芯亮着,烟囱里飘着袅袅炊烟,还能隐约闻到饭菜的香味——像是炖肉的味道!
马骥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搓着手,准备上前敲门,嘴里还念叨:“热饭!热酒!我来了!” 可就在这时,走在后面的王子猷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马骥回头一看,只见王子猷站在雪地里,看着那座竹院,脸上的兴奋和期待像潮水一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索然无味的平静,就像刚才那股兴致从未出现过一样。他转过身,对马骥和船夫潇洒地一挥手:“走吧,我们回去。”
马骥:“???!!!”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冻坏了,或者出现了幻觉:“回……回去?王兄,你没开玩笑吧?这都到门口了!眼看就能进去烤火吃饭了!你……你兴尽了?”
王子猷一脸理所当然,整理了一下狐裘的衣领:“然也。吾本乘兴而行,如今兴尽,自然当返。何必见戴?” 他说着,就往回走,脚步轻快,完全没注意到马骥石化的表情。
马骥站在原地,感觉一道天雷正正劈在他的天灵盖上——他饿了一整天,冻得快成冰棍,走了几十里路,眼看就要吃到热饭,结果带队的人说“我没兴趣了,回去吧”?这是什么离谱的魏晋风度?!
“不是……王兄!王大爷!祖宗!”马骥冲上去,拉住王子猷的袖子,都快哭了,“您兴尽了,我的兴(胃)还在熊熊燃烧啊!您看看我这肚子!它都在抗议了!咱哪怕进去讨碗热水喝呢?就一口!行不行?”
王子猷皱了皱眉,把袖子抽回来:“马兄,此言差矣。若为口腹之欲所累,岂不俗哉?我辈行事,当随本心,兴来则往,兴尽则返,何必拘泥于见不见人?” 他说完,继续往回走,留下马骥一个人在雪地里凌乱。
马骥看着王子猷潇洒(欠揍)的背影,又回头望望那飘着炊烟、散发着肉香的竹院,内心经历了激烈的天人交战——是厚着脸皮敲门蹭饭,还是跟着这个“神经病”饿着肚子回去?他想敲门,可又怕戴逵把他当成奇怪的陌生人,赶出来;想回去,可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
最终,社恐和对王子猷的“负责”(怕他一个人掉河里)占了上风。马骥悲愤地仰天长叹:“苍天啊!这就是魏晋风度的代价吗?!饿肚子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他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王子猷往回走,每走一步,都觉得离热饭远了一步,心都在滴血。
他摸了摸胸口的挂坠,挂坠此刻传来一种极其复杂的感应——一边是王子猷那纯粹到不掺一丝杂质的“精神追求”,像雪一样干净,带着极致的潇洒气韵;另一边是他自己那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生理需求”,满是怨念和饥饿的能量。两种能量在挂坠里交织,让挂坠的温度忽高忽低,像是也在纠结“该先满足精神还是先满足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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