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近来在马骥心里闹腾得愈发没规矩——不像是揣了块石头,倒像藏了只刚偷完灶台上猪油的小耗子,白天在他五脏庙里东撞西窜,夜里还敢爬进梦里撒野。就说昨晚,他又撞见那面把他“拐”到这鬼地方的青铜镜,镜里头不光晃着镜面的绿锈,还隐约映着他当初蹲便利店买关东煮的傻样,耳边更飘着那支没头没尾的空灵山歌,缠得他醒了半天还坐在草堆上发愣,手里差点把枕头当成了便利店的鱼丸串。
结果这天夜里,老天爷像是早摸清了他的心思,特意搬来一场这辈子难见一次的盛大流星雨,要给这预感敲个实锤。黑沉沉的夜空本来跟块浸了墨的粗布似的,忽然“唰”地一下,无数璀璨的光带从天边划下来,密得能织成光毯子,亮得人眼睛都不敢睁——活像天神在天庭搞大扫除,不小心把装星星的簸箕给掀了,星星们哗啦啦往下掉,连带着光屑都飘得满世界都是。马骥头一回见这阵仗,吓得连呼吸都忘了往肚子里咽,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整个部落的人更是被这从没见过的天象吓傻了。刚开始有人还揉着睡眼从屋里钻出来,嘴里嘟囔着“谁大半夜瞎嚷嚷”,可一抬头看见天上的流星,立马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仰着脖子跟群待喂的大白鹅似的,一动也不动。紧接着,惊叹声就炸开来了,有人攥着兽皮裙直跺脚,嘴里反复念叨着“天神显灵哟”;还有老太太把怀里的小娃举得高高的,让娃也瞅这“神仙光景”;连平时最沉稳的猎手,都忘了手里还拎着刚剥好的兽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野栗子。
巫咸这时候的反应最夸张,他整个人跟摸了电门似的,胳膊腿儿都抖成了筛糠,手里的骨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也没顾上捡。他伸着手指头指着满天的流星群,又猛地回头瞅向马骥,嗓门亮得能穿透三层人墙,跟喊号子似的:“快看!大伙儿都快看!天神在搭虹桥接神使回家呐!这可不是瞎蒙的,是实打实的征兆!错不了!”
族人们一听这话,先是静了半秒,跟着立马反应过来,看马骥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有人偷偷抹着眼角,手里还攥着刚烤好的鹿肉串没敢动;有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舍不得;还有些老人看着马骥,眼神软乎乎的,透着股“早知道你不是凡人”的笃定——可不是嘛,神使哪能一直跟咱蹲在山沟里烤野味、喝酸果酒,人家本来就该回天上去的。那点离别的难过,被这宏大的天象一冲,反倒化成了一种郑重又神圣的送别劲儿,连空气里都透着股“得好好送送神使”的认真。
巫咸也不磨蹭,当机立断拍了拍大腿:“不行!得办一场最热闹的狂欢,给神使送行!让天神看看咱部落的心意!”这话一出口,族人们立马应和起来,比平时祭祀还积极。篝火“噌”地一下就点起来了,火苗子窜得比少昊爬树还快,舔着夜空跟要够着天上的流星似的,映得每个人脸上都红扑扑的,连头发丝儿都泛着光。家里能端出来的吃食全摆上了:陶盆里装着烤得油滋滋的鹿肉,外皮焦脆,还滴着油;竹筐里码着剥好的野栗子和酸甜的野果,红的黄的堆在一起,看着就馋人;还有几个汉子抬来陶罐装的发酵果酒,酒塞一拔,酸中带涩的酒气就飘了满场,连旁边的篝火都像被熏醉了似的,火苗晃了晃。
大伙儿也都翻出了压箱底的好衣裳——有人穿了绣着兽纹的兽皮裙,有人裹了染过色的麻布披风,少昊更是被他娘套了件缀着小贝壳的短褂,小脸蛋红扑扑的,跟个年画娃娃似的。鼓声“咚咚”擂响了,震得地面都跟着颤,跟敲在人心尖上似的;骨笛“呜呜”吹起来,调子却软乎乎的,没了往日祭祀时的庄重严肃,满是热热闹闹的喜气,活像在哼“一路顺风”的小调。
马骥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大伙儿推到了篝火正中间。一圈人围着他跳舞,有人往他手里塞了块烤得喷香的鹿肉,油都蹭到他袖子上了也不在意;还有个大婶端着酒罐,非要他喝一口,那果酒味儿怪得很,酸得他牙都快倒了,涩劲儿还往喉咙里窜,喝一口能让人皱着眉直咧嘴,跟吞了没熟的柿子似的,可大婶还在旁边笑:“神使尝尝!这是咱存了半年的好酒!”
正闹着,少昊扎着俩小辫儿,颠颠儿跑了过来,小短腿还差点绊着地上的木柴,他拽着马骥的衣角,扯着嗓子用刚学的新词喊:“马奇!你歇歇!载见啊!”那发音拐得能绕三棵树,“马骥”说成了“马奇”,“再见”念成了“载见”,听着跟“马骑”“再贱”似的,逗得周围人都笑了。可少昊一点不觉得,小脸上满是认真,眼睛亮闪闪的,那点真心实意藏都藏不住,跟手里攥着的野果似的,甜得能渗到人心里。
马骥看着这光景,鼻子突然一酸,眼眶也热了,跟被那果酒呛着似的,赶紧抬手揉了揉。他也不琢磨啥离别不离别、回不回得去了,干脆甩开膀子,又蹦出了那套自创的“摇滚教父”舞步——就是以前在夜市摊跟着广场舞大妈学的,加了点瞎扭的动作,还总踩不准节拍。可这次跳起来,倒没了之前的瞎胡闹,每一下都透着打心底里的感动,还有点说不出的舍不得。他一手扯着少昊的小胳膊,让小家伙跟着自己转圈圈;一手拽着巫咸的衣角,把老头也拉进了人群里;连那些以前总皱着眉瞅他不顺眼、觉得他是“外来怪胎”的战士,他也没落下,伸手就把人拉了过来。一群人跟踩不准节拍的企鹅似的,笨手笨脚地转圈、跺脚,有人还踩了别人的兽皮靴,引得一阵笑;有人转晕了头,差点撞进篝火里,又被旁边人拉了回来,笑声闹声混在一起,比篝火还热闹。
场面还是又热闹又好笑,可偏偏裹着一层淡淡的、暖乎乎的离愁,像篝火上飘着的烟似的,绕在每个人身边。马骥也不管自己五音跑没跑到隔壁山头,扯着嗓子就吼了起来——吼的是以前开车时循环的老歌,“朋友啊朋友,你可曾想起我”,调子跑得能让原唱哭,词也记不全,一半靠吼一半靠蒙。可吼到半截,他突然想起啥,又掺着几句含混的“谢谢”和“再见”,声音没刚才那么大,却透着股认真。周围的人虽然听不懂他唱的是啥,可也跟着拍手打节拍,鼓声骨笛声也慢了半拍,像是在陪他一起唱,连天上的流星都似的,落得慢了些。
天上的流星雨还没停,光带一条接一条往下落,没声儿,却比城里过年的烟花还热闹,把整个部落都罩在淡淡的光里,成了这场原始部落送别派对最炫的背景板。每根草、每块石头、每个人的笑脸,都沾着星光,看着跟画似的。
就在这时,马骥胸前的山歌挂坠突然热了起来——不是平时那种温乎乎的劲儿,是跟揣了个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小炭球似的,烫得他下意识想伸手摸,又怕烫着手,赶紧缩了回来。这热度以前从来没有过,不扎人,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像是在往外面冒力气。挂坠的光芒也变了,看着不扎眼,软乎乎的,可里头像是裹着股吓人的劲儿,忽明忽暗的,竟跟满天流星的节奏莫名对上了——流星亮一下,挂坠也亮一下;流星落一串,挂坠也暗一阵,跟在跟天上的星星打暗号似的。那股神秘劲儿,让周围的笑声都小了点,连篝火的火苗都晃了晃,像是也在瞅这奇怪的挂坠,整个场子突然静了半秒,只剩下鼓声和流星划过的光,透着股说不出的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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