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许尽欢洗漱完,穿着老头背心和大裤衩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就看见准备在堂屋打地铺的江逾白。
西屋没床,东西也都没有收拾。
许尽欢就把自己的房间,腾给了唯一的女生江揽月住。
按照许尽欢的意思,他和江逾白跟陈砚舟挤挤,凑合一晚。
下午的时候,江逾白已经去村里的木匠家订了张床,过两天差不多就能送过来了。
“不行!”
陈砚舟和江逾白二人异口同声,都拒绝了他的提议。
许尽欢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行。
大家都是男人,陈砚舟那屋的床也足够大,仨人挤挤,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他和江逾白单独睡一张床,有些怪。
但如果,陈砚舟也在,就……也挺奇怪的。
一个是他前任继弟弟,一个是他现任继弟弟。
他俩一左一右躺在陈砚舟身边,那画面想象一下,确实是说不出的奇怪。
陈砚舟说的比较委婉,“天太热,三个人挤着都睡不好。”
江逾白则直白多了,“我不喜欢跟人同睡一张床。”
江逾白自小,就不喜欢跟人太亲近。
就连跟许婉清也是。
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是自己睡。
这也是江逾白同意江揽月的提议,要回陈家住的原因。
知青点是大通铺,如果住知青点的话,就要跟一群人挤在一起。
江逾白住进陈家,既不想跟人挤,也是为了更方便找陈有柱一家报仇。
这话说的,如果条件允许,谁不想自己睡一张床啊。
现在,不是条件不允许嘛,只能凑合凑合了。
江逾白不愿意,许尽欢也不好强迫他。
江揽月吃过晚饭,早早的就洗漱完,回屋休息了。
许尽欢跟江逾白没什么话说,只是在目光交汇之时,点了下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在许尽欢转身之后,江逾白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的背影。
或者说是盯着他那一截,光洁纤细的小腿。
城里长大的小少爷,皮肤白皙细腻就算了,连根腿毛都没有。
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是质感温润的羊脂白玉。
让人忍不住,想握在手里把玩。
许尽欢突然感觉到一阵如芒在背,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
他猛地回头看去。
江逾白半蹲在地上,正低头往草席上铺被子。
山间夜里凉,如果直接睡在地上,容易寒意入侵,半夜被冻醒都是轻的。
可身后除了江逾白之外,连只蝈蝈都没有。
难道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
许尽欢擦着头发进了屋,“哥,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这个年代的乡下,晚上连个娱乐方式都没有。
吃完饭,顶多一群人坐在门口的树下乘凉,或者闲聊几句村里的八卦。
要么,就只能早早的上床睡觉。
许尽欢来了这边之后,也养成了早睡的好习惯。
陈砚舟见他头发还没擦干,又准备直接上床。
伸手抓着他的后颈,把人揪了回来。
“干嘛呀哥?”
许尽欢就像是突然被揪住了后脖领子的猫似的,下意识的想挣扎。
但陈砚舟人高,手也大,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他的后颈。
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微凉的皮肤上,虎口摁在他的大动脉处。
拇指抵在他的喉结上,让他一时挣扎不得。
“把头发擦干再睡,不然容易头疼。”
陈砚舟不知有意无意,指腹在他的喉结上轻轻摩挲了下。
又痒又麻的触感,从喉头传来,许尽欢本能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陈砚舟恋恋不舍的松开手,“要么自己把头发擦干,要么等我回来,我给你擦。”
许尽欢怕他几下子下去,把他脑袋当球盘,他又乖乖的擦了会儿。
他倒不是怕头疼。
而是想起了,上次头发炸毛的经历。
小院里没镜子,也没人提醒他,他那天就这么顶着一头跟炮崩了似的的鸡窝头,嘚瑟了一路。
关键是,陈砚舟明明看见了,竟然也没有说提醒他一声。
他还是到家后,弯腰打水时,从水井的倒影里才发现的。
他想起这一路上别人看他们的目光,以及周知青盯着他看的场景。
突然心领神悟,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人家看得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脑袋。
为了避免上次的情况再次发生,他还是把头发擦干比较好。
等陈砚舟洗完澡回来时,许尽欢已经等得睡着了。
他原本还想等陈砚舟回来了,再说会儿话呢。
结果,他一沾床就睡了过去。
陈砚舟准备关门时,无意间跟盯着屋内方向出神的江逾白对视上了。
他沉默了一瞬,“早点儿睡吧,明天你俩还要上工呢。”
江逾白嗯了一声,也没去问,为什么只说他俩需要上工。
许尽欢回来这么多天了,难道还没去上过工?
随着房门关闭,江逾白缓缓收回视线。
看来陈砚舟确实挺喜欢许尽欢的。
他说他不喜欢跟人同睡一张床这话,是实话没错。
但这也是陈砚舟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陈砚舟第一次在家里留宿那晚,陈卫国想着他们俩都是男孩,兄弟俩先凑合挤一晚上,他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人打床去。
结果,陈砚舟说他不习惯跟人同睡。
宁可打地铺,也不愿意跟他睡一张床。
他不愿意,江逾白正想着呢,事后,他也没把这事当回事儿。
如果不是今天,他都忘了还有这茬子事了。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陈砚舟不喜欢跟人同睡的毛病,早好了。
或者是,他这毛病分人。
许尽欢今晚又做梦了。
这次他梦见自己成了一条鱼。
一条溺水的咸鱼。
水一直往他嘴里涌,挤压着他肺里为数不多的空气。
他张大嘴巴,拼命吞咽。
恍惚中,似乎还吞进了一条小鱼。
小鱼四处横冲直撞,还用鱼身缠绕他的舌尖,勒得他舌根发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奋力摆尾,跃出了水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溺水时,水喝多了,突然小腹憋胀,想上厕所。
找厕……操!
找厕所!
意识到了什么,许尽欢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
旁边的陈砚舟也被吵醒了,就着窗外的清冷月光,扭头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做噩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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