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周临澈单膝跪在冰冷的雪地上,拄着剑,剧烈地咳嗽着,殷红的血点洒落在洁白的雪面,触目惊心。方才那一击,不仅重创了他的肺腑,更在他心口撕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父亲,那个如山岳般伟岸、教导他忠勇与担当的父亲,竟成了邪魔的傀儡!
血色光柱中,“周擎威”缓缓降落,踏在皑皑白雪之上。他破碎的金甲上沾染着暗红的血污与诡异的紫芒,原本刚毅威严的面容此刻一片死寂的冰冷,唯有那双纯紫色的眼瞳,燃烧着非人的邪焰,牢牢锁定在周临澈身上。磅礴的军煞之气与精纯的邪能在他周身交织,形成令人窒息的威压。
“世子爷,这份‘父子重逢’的厚礼,您可还满意?”阿福(影枭)站在法阵边缘,脸上洋溢着扭曲的得意,手中那枚心脏晶石依旧在跳动,维系着对“周擎威”的控制,“能亲手将大周军神炼为战傀,乃是无上荣光!现在,就让他来亲手了结你这‘煌天’传人吧!”
“周擎威”动了。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抬起了那只曾为儿子遮风挡雨、教导他武艺的粗糙大手。掌心之中,暗红色的军煞之气与紫色的邪能螺旋交织,凝聚成一柄妖异的长矛虚影,带着撕裂一切、湮灭生机的恐怖气息,朝着周临澈缓缓刺来。动作看似缓慢,却封死了周临澈所有退路,气机锁定之下,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如胶。
这一击,蕴含了周擎威毕生的武道修为,更被邪能增幅,威力远超寻常!
“父亲!醒醒!”周临澈嘶声怒吼,试图唤醒父亲残存的意识。他强提体内紊乱的真气,金色光芒再次自身周亮起,却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他不能退,更不能对父亲下杀手!
金色真气化作屏障,试图阻挡那柄邪能长矛。
轰——!
屏障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周临澈再次被震飞出去,撞在一块覆满冰雪的巨岩上,岩壁龟裂,他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涌出。实力的差距,加上投鼠忌器,让他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没用的,世子爷。”阿福(影枭)好整以暇地观战,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国公大人的神魂早已被圣主意志吞噬殆尽,如今驱使这具躯壳的,唯有对‘煌天’之力的憎恶与毁灭本能!认命吧,能死在亲生父亲手下,亦是你的宿命!”
“周擎威”步步紧逼,紫色眼瞳中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他再次抬手,更多的邪能开始汇聚,整个山谷的寒意仿佛都凝聚到了他的掌间。
周临澈倚着岩石,艰难地喘息着。身体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往日的教诲、关怀、无声的期许……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不!父亲那样骄傲的人,他的意志绝不可能被彻底磨灭!
就在这绝望之际,周临澈怀中,那枚沈莲岫赠予的锦囊,突然散发出一阵温润的光芒。是那三根蕴含着她本源灵力的发丝!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祭天台的沈莲岫,仿佛心有所感。她正全力维持着“镇国钟”的稳定,在与北境邪能的对抗中,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属于英国公周擎威本身,那深藏在滔天邪能之下,一丝不屈的、属于军神的骄傲意志!
“公公……他还有意识残留!”沈莲岫心中巨震。她立刻分出一缕心神,通过“凰魄”与那锦囊发丝之间的玄妙联系,将一道蕴含着安抚与呼唤意味的纯净灵力,跨越千山万水,传递而去!
北境山谷。
就在“周擎威”的致命一击即将再次发出的瞬间,周临澈怀中的锦囊光芒大盛!一道温和而坚定的玉白色清辉流淌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温柔的月光,洒向步步紧逼的“周擎威”。
这清辉与沈莲岫的力量同源,带着“凰魄”特有的净化与守护气息。
嗤——!
清辉触及“周擎威”周身的邪能,并未引起剧烈冲突,而是如同水滴融入烧红的烙铁,发出细微的声响,竟让那沸腾的邪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更重要的是,这道清辉,似乎触动了他灵魂深处某个被封印的角落!
“周擎威”刺出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纯紫色的眼瞳中,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挣扎与迷茫!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让周临澈捕捉到了!
“父亲!是我!临澈!”周临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声音带着血丝,却充满了情感,“您教导过我,男儿立于世,当顶天立地,护国安民!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邪魔,利用您的身躯,毁灭您守护了一生的大周吗?!醒过来!”
“闭嘴!”阿福(影枭)脸色骤变,他感觉到对“战傀”的控制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疯狂催动手中的心脏晶石,试图加强控制。
然而,那丝被沈莲岫灵力与周临澈呼唤共同唤醒的残存意识,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的微弱火苗,竟顽强地没有熄灭!
“周擎威”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面部肌肉扭曲,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低吼,一只手抱着头,另一只手上凝聚的邪能长矛也变得明灭不定。
“不……不可能!圣主意志无人可抗!”阿福(影枭)又惊又怒。
周临澈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强忍着剧痛,猛地从地上跃起,不再试图攻击“周擎威”,而是将目标再次锁定——阿福(影枭)手中的心脏晶石!
只要毁掉这个控制核心,父亲就有摆脱控制的希望!
他将剩余的全部真气,连同不屈的意志,尽数灌注于剑指之上。一道前所未有的璀璨金色剑罡,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撕裂了山谷中猩红与阴暗的天幕,直刺阿福(影枭)!
“煌天——裁决!”
阿福(影枭)瞳孔猛缩,他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与必杀决心!他想要闪避,但周临澈这一剑太快,太决绝!他只能疯狂地将心脏晶石挡在身前,同时催动“周擎威”回援。
然而,那挣扎中的“周擎威”,在看到那道熟悉的、儿子倾尽全力的金色剑罡时,眼中紫芒与清明再次激烈交替。最终,在那剑罡即将命中晶石的刹那,他发出了一声混合着痛苦与释然的怒吼,非但没有回援,反而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猛地张开双臂,一股强大的军煞之气爆发,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短暂地阻隔了阿福(影枭)与晶石之间的一部分控制联系!
“不——!”阿福(影枭)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噗嗤!
金色剑罡精准无比地穿透了那枚跳动的心脏晶石!
咔嚓!
晶石应声而碎,化作漫天飘散的血色光点!
“啊——!”阿福(影枭)如遭重噬,七窍中溢出紫黑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而在他身后,失去了控制核心的“周擎威”,周身狂暴的邪能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紫芒迅速黯淡、消散。他伟岸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神采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他深深地、带着无尽愧疚与复杂情绪地看了周临澈一眼,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那股支撑他的邪能骤然消失,加上之前被侵蚀和意志对抗的巨大消耗,让他再也无法支撑。
“父亲!”周临澈踉跄着扑上前。
周擎威对着他,极其艰难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随即,他眼中的清明如同风中残烛般熄灭,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后重重倒去,溅起一片雪尘,彻底陷入了不知生死的昏迷之中。
血祭光柱,彻底崩溃消散。
周临澈跪倒在父亲身边,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然而,还未等他稍松一口气,山谷深处,那片原本刻画着法阵的地面,因为核心被毁、能量失控,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开始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郁紫黑色雾气的巨大坑洞!一股比之前血祭更加古老、更加阴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气息,从坑洞中弥漫开来!
阿福(影枭)看着那坑洞,虽然身受重伤,却发出了疯狂而兴奋的大笑:
“哈哈哈……蠢货!你们毁了血祭锚点,却提前打开了……通往‘神陨之地’的裂缝!圣主的军团……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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