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笑容。
它穿透了千米的距离，越过了鼎沸的人潮。
精准无误地，烙印在萧凡的视网膜上。
那不是盟主对后辈的鼓励，更不是长者对天才的欣赏。
那眼神里没有欣赏，只有估量。
像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分割的牲畜，盘算着能榨出多少油水。
又像一个饥饿的猎人，终于在陷阱里，发现了一头远超预期的、最完美的猎物。
兴奋，且贪婪。
萧凡面无表情，收回了目光。
【真理之眼】的金芒在他眼底深处彻底隐去。
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
吴擎苍。
这个被江南武道界奉为神明的男人。
他不是在守护“门”。
他，就是“门”在人间的代行者！
这场所谓的潜龙榜大比，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一个……精心筹备了数十年的，血腥献祭！
主席台上，吴擎苍的目光一触即收，仿佛刚才那洞穿一切的对视只是错觉。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可亲，声音也恢复了那股鼓动人心的力量。
“……开幕致辞，便到此为止。”
“老夫，期待着你们中，有人能绽放出让整个时代都为之侧目的光芒！”
他后退一步，将舞台中央让了出来。
一名身穿武盟长老服饰，面容严肃的老者，上前一步。
他的气息，赫然也是一位大宗师！
老者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声音不响，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胸口。
“现在，我宣布，潜龙榜大比，第一轮规则！”
全场瞬间安静。
所有参赛者，都竖起了耳朵，神情紧绷。
唐韵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萧凡的衣角，手心满是湿冷的汗。
老者很满意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吐出了足以让天地变色的规则。
“第一轮，名为……”
“百组混战！”
话音落下。
嗡——
整个体育中心的地板，那坚硬的合金之下，陡然亮起一百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光阵！
繁复的符文疯狂流转，散发出令人心脏抽搐的空间波动。
“所有参赛者，将被随机传送至一百个独立的封闭空间内！”
“每个空间，约十人！”
老者的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冰冷与残酷。
“在里面，你们只有一个任务。”
“活下去！”
“每个空间，最终，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万吨炸药，在八万人的体育馆内，轰然引爆！
整个会场，瞬间炸了！
“什么？！”
“十个人……只活一个？！”
“这不是比武！这他妈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来切磋扬名，不是来送死的！”
无数抱着镀金、成名念头的年轻武者，脸上的兴奋与期待，在这一刻，被彻骨的恐惧与绝望瞬间吞噬！
他们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如纸！
这不是比武！
这不是大比！
这是在养蛊！
是把上千名武道精英，当成蛊虫，扔进一百个罐子里，让他们互相撕咬，决出最毒、最狠、最强的那一百个！
这太残酷了！
残酷到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肃静！”
主席台上，吴擎苍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温润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与哗然。
他微笑着，环视着下方一张张惊恐、愤怒、不敢置信的脸。
“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觉得这规则太过残酷。”
他压了压手，神情悲悯，像一位看透世事疾苦的圣人。
“但是孩子们，你们要明白。”
“武道之路，从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武道之路，本就是与人争，与天争，与命争！”
“不敢拔剑，不敢见血的武者，永远只是花拳绣腿！”
他的声音陡然激昂，充满了蛊惑人心的魔力。
“真正的潜龙，当于尸山血海中崛起！”
“真正的强者，脚下当以枯骨铺路！”
“连眼前这小小的考验都畏惧，你们，还谈何未来，谈何去面对那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残酷无情的大时代！”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场中，那些真正出身世家，见惯了血腥的天才们，眼中的恐惧，迅速被一种更加狂热的战意所取代！
陈家席位上。
陈冲睁开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生死斗？
正合他意！
他正愁没机会，在擂台之外，用最残忍的手段虐杀那个叫萧凡的小子！
另一边。
苏青影依旧清冷，但她那双冰澈的眸子里，同样燃起了一簇细微的火焰。
对她这样的强者而言，切磋，毫无意义。
只有生死之间的搏杀，才是最好的磨刀石！
大部分人的恐惧，和少数人的狂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好一个“与天争”！
好一个“尸山血海中崛起”！
说得真是比唱的还好听。
在他开启了【真理之眼】的视野中，这根本不是什么考验！
这是献祭！
那一百个所谓的“封闭空间”，根本就是一个个微型的血肉祭坛！
所有死在里面的人，他们的生命能量，他们的精神，甚至他们的灵魂，都会被那诡异的阵法瞬间抽干，最终汇入一个核心！
而那个核心……
萧凡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主席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身影。
吴擎苍，就是这一切的最终受益者！
他要用上千名武道天才的血与骨，来浇灌他自己的邪恶蜕变！
“学姐，别怕。”
萧凡感受到唐韵的颤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唐韵抬起头，那张俏脸已是毫无血色，美眸中满是惊惶与担忧。
“学弟……这……这太可怕了……”
“没事的。”萧凡笑了笑。
就在这时！
主席台上的老者，再次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规则宣布完毕！”
“传送，开始！”
话音落下！
嗡——
地面上的一百个传送阵，光芒大盛！
一股无法抗拒的牵引力，从阵法中爆发。
唰！唰！唰！
所有参赛者的脚下，都凭空浮现出一个闪烁的数字。
紧接着，他们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拉扯着，飞向与自己脚下数字对应的传送阵。
“啊！”
“不要！我退出！我不想参加了！”
“救命！”
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但一切都是徒劳。
阵法的力量，不容抗拒。
“学弟！”
她满脸担忧地看着萧凡，眼中写满了不舍与恐惧。
“小心！”
萧凡冲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几乎是同时。
一道阴毒怨恨的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钉在萧凡身上。
是陈冲！
他在被吸入“八”号传送阵的前一秒，对着萧凡，缓缓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祈祷别让我碰到你！
萧凡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脚下。
一个清晰的数字，正在缓缓浮现。
【七十四】
他的身体，也被一股力量牵引，飞向了第七十四号传送阵。
就在身体即将没入光幕的瞬间。
萧凡的嘴角，忽然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的弧度。
因为，在他的视野中。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满脸煞白，一脸惊恐绝望地，被吸入了同一个传送阵。
那油头粉面的模样。
那身价值不菲的名牌。
不是在高铁上，被他一个眼神吓尿的王家大少——王腾，又是谁？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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