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得化不开。清源山护山大阵“清源磐石阵”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在黑暗中如同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琉璃碗倒扣在山峦之上，阵壁表面符文流转，隐而不发。
距离“天启”通牒的三日之期，仅剩最后几个时辰。
观星台上，林凡闭目盘坐，气息比前几日悠长了不少，体内灵力恢复了约六成，神识也扩展至一百五十米左右。他没有沉浸在深层入定中，而是保持着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如同一张拉满的弓，感知着山外每一丝风吹草动。
苏沐静立在他身侧，玉尺悬浮在身前，尺身萦绕着淡淡的冰蓝雾气，与下方阵法流转的金光隐隐呼应。李昊、韩斌、玄诚道长、赵千钧等人，也都各司其职，或在阵眼核心坐镇，或在关键区域巡视，或在工坊、丹堂做最后的检查。
整个清源山，仿佛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屏息凝神，等待着雷霆一击的到来。
子时刚过，正是人一天中最困倦、警惕性最低的时刻。
突然！
呜——！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自清源山东南方向的夜空中响起！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股穿透灵魂的诡异力量，瞬间覆盖了整个山门！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一刹那，东南方向约三里外的虚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猛地荡漾起剧烈的波纹！一艘通体漆黑、线条狰狞、长约三十余丈、形如梭鱼般的狭长飞舟，撕裂空间，悍然现身！
飞舟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无数细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色纹路在闪烁，散发出浓郁的血腥与混乱气息，与“天启”组织一贯的风格截然不同，反倒更接近……“血肉秘教”！
“不是‘天启’主力！”苏沐眼神一凛，“是‘血肉秘教’的‘血梭舟’！他们竟然和‘天启’搅和在了一起，或者……被当成了马前卒！”
就在这艘“血梭舟”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瞬间——
嗤！嗤！嗤！
清源山西北、正北两个方向的护山大阵光罩，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三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指粗细的幽暗光束击中！光束并非强行破阵，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死死“钉”在光罩上，疯狂解析、腐蚀着阵法结构！光罩被击中的位置，金色符文剧烈闪烁，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是‘破阵灵钉’！‘天启’的拿手好戏！”玄诚道长的惊呼声通过阵法传来，“他们在声东击西！主力在西北和正北！”
“启动‘磐石’核心，能量优先供给被攻击节点！”林凡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早已预料到对方不会只有明面上这一手。
嗡！
大阵中枢，储备的灵石瞬间燃烧，磅礴的能量如同洪流般涌向被“破阵灵钉”攻击的区域，勉强稳住了即将被撕开的缺口。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
那艘“血梭舟”舰首猛地亮起刺目的血光，一道直径超过一丈的粗大血色光柱，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和毁灭性能量，如同巨蟒出洞，狠狠轰击在东南方向的阵法光罩上！
轰——！！
整个清源山都为之剧烈一震！东南方向的淡金光罩向内凹陷出一个惊人的弧度，表面涟漪疯狂扩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与此同时，西北、正北方向的“破阵灵钉”光芒再盛，腐蚀速度陡然加快！
“院长！东南区阵法能量消耗急剧上升！照这个强度，最多还能支撑半柱香！”韩斌急促的声音响起。
“西北区‘破阵灵钉’解析进度已达百分之四十！”
“正北区百分之三十五！”
玄诚道长和李昊的声音也接连传来，带着焦急。
内外夹击，阵法岌岌可危！
“赵长老！”林凡厉声喝道。
“在！”赵千钧的声音带着嗜血的兴奋。
“带你的人，出阵！给我拔掉西北、正北那几根‘钉子’！韩斌，‘破山1型’傀儡集群，掩护赵长老，目标——那艘‘血梭舟’，饱和式自爆攻击！”
“得令！”
“明白！”
命令下达的瞬间，清源山西北、正北两个方向的阵法光罩，悄然裂开数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赵千钧身先士卒，如同暗夜中的猎豹，带着“暗影”小队的成员，化作数道模糊的残影，悄无声息地扑向那发射“破阵灵钉”的隐匿地点。他们的动作快如鬼魅，出手狠辣，甫一接触，远处便传来了短促而激烈的兵刃交击与灵力爆炸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学院山门处，超过三十具“破山1型”傀儡，眼中亮起决绝的红光，如同被惊扰的蜂群，腾空而起，无视了那血色光柱的余波，悍不畏死地朝着天空中的“血梭舟”发起了冲锋！
“拦住它们！”血梭舟内，传来气急败坏的嘶吼。
飞舟侧舷打开数个射击孔，道道血色能量束如同鞭子般抽向傀儡群。不少傀儡在半空便被击中，凌空爆炸成一团团火球。
但更多的傀儡，顶着攻击，如同飞蛾扑火，狠狠撞在了血梭舟的防护光罩上！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自爆轰鸣，瞬间将血梭舟吞没！刺目的灵能火焰在空中绽放，如同一场盛大的死亡烟花！血梭舟的防护光罩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庞大的船体被爆炸的冲击波推得东倒西歪，那粗大的血色光柱也随之中断。
“干得漂亮！”工坊内，韩斌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趁此机会，赵千钧那边也传来了捷报：“西北‘钉子’已拔除！正北……遭遇强力抵抗！对方有金丹中期修士坐镇！”
林凡眼神一厉，正要有所动作。
苏沐却抢先一步：“正北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化作一道冰蓝长虹，穿透阵法，直扑正北方向！人未至，凛冽的极寒领域已然降临，将那一片区域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以下！
林凡没有阻止，他知道苏沐的实力。他的目光，重新投向东南方向那艘刚刚从自爆火焰中挣扎出来的、显得有些狼狈的血梭舟，以及……更远处，那片看似平静，却给他带来最大威胁感的黑暗虚空。
“天启”的主力，还有那些藏在更后面的黑手，还没动。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隐痛的右臂，感受着体内恢复了六成多的灵力，眼中寒芒渐盛。
第一波攻击，挡住了。
但他知道，这仅仅是开胃菜。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要开始。
（第二百零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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