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烟雨,总带着三分朦胧、七分缠绵之意。那雨丝,悠悠地飘落,将青瓦白墙晕染成了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长卷。
然而,就在这温婉景致的深处,却隐藏着一座让人望而生畏的府邸——赵府。四十年前,这里并非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它还是江南赫赫有名、行善积德的孙府。孙府的房屋规模宏大,装饰华丽。
可就是这样一户良善人家,却在一个看似平常的白天,遭遇了一场灭顶之灾。那天,原本宁静祥和的孙府,突然被凄厉的惨叫和激烈的刀剑相击之声打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无数百姓。他们纷纷探出头来,惊恐地张望着,可却没人敢靠近半步,只远远望见一群蒙面恶人,手持利刃,在孙府中肆意横行。那些恶人,眼神凶狠,动作凌厉,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待到那些蒙面恶人离去后,官府的人匆匆赶来勘验现场。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孙府上下八十多口人,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到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地上血流成河,那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可官府却只是草草以“恶匪劫掠、满门遇害”结案,案卷上寥寥数笔,便轻描淡写地掩盖了这桩惊天血案。
坊间流言四起,百姓们纷纷议论,他们猜测着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终究无人敢深究。那之后不久,便没人再敢提及孙家的名字。
这座染满鲜血的宅院,就这样空置了整整两个月。直到赵有才出现,他以极低的价钱买下了这座无人问津的宅院,并将其改名赵府。经过一番修缮,赵府里面依旧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金玉满堂。
赵有才此人,手段狠厉,心狠手辣,在江南一带横行霸道,强取豪夺。他就像一个贪婪的恶魔,肆意践踏着百姓的尊严和权益。人人都怕他三分,更没人敢提这宅院的过往。
可世事无常,五年前,赵有才突发恶疾病逝。本以为这江南会从此少了一个祸害,可没想到,家产却由他的独子赵申明继承。如今四十岁的赵申明,生得肥头大耳,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透着阴鸷与贪婪,那性子比他父亲还要暴戾乖张。
赵有才当年是低价占有孙府,而赵申明更甚,他最爱的便是“抢人”。但凡在街上瞧见稍有姿色的姑娘,无论是否婚配,他便会设下圈套。有时是威逼利诱,用那金银财宝和荣华富贵诱惑姑娘们。
有时是栽赃陷害,编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将姑娘们逼入绝境,然后强行掠入府中。府里妻妾成群,足足填了六房,子女更是多达十几个,可他依旧不知收敛。江南百姓提起他,无不咬牙切齿,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地忍受着他的欺压。
没人知道,赵府这般奢靡的开销,仅凭田产收租根本撑不起。实则赵申明暗地里勾结地方污吏,狼狈为奸。他们垄断了江南的丝绸、漕运生意,从中大肆敛财。
还收受贿赂,放高利贷,凡是能敛财的勾当,他几乎无所不为。官府并非不知他的种种恶行,只是要么被他用金银收买,成了他的保护伞。
要么他行事极为缜密,每次强抢民女后都能抹去痕迹,官府找不到实证,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在江南作威作福,继续为祸一方。
天雪已在江南这片温婉之地悄然蛰伏了整整十天。她身着一袭素衣,头上裹着轻柔的纱巾,仅露出那双灵动且坚定的眼睛。这十日里,她早已将赵申明那令人发指的恶行摸得一清二楚。
天雪此行是为孙婆婆报仇。那位四十年前从孙府惨案中侥幸逃生的大小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那血海深仇告诉给了天雪。孙婆婆带着满腔的悲愤与不甘离开了人世,可赵家父子欠下的血债,绝不会就此消散。
今夜,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绝佳时机。天雪换上一身紧身黑衣,头戴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坚定与决绝的光芒。她身形纤细,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姿轻盈地飞起。
赵府的院墙高达丈余,上面还布满了尖锐的尖刺。可在天雪眼中,这院墙却如履平地。只见她凌空翻起一个漂亮的身,衣袖在夜风中翻飞。眨眼间,她已稳稳落在院墙内侧的阴影里,落地时悄无声息,连脚下的青草都未曾惊动。
她对赵府的地形早已了然于心,借着廊柱与花丛的掩护,她如鬼魅般穿梭在庭院中。那轻盈的步伐,那敏捷的身手,仿佛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途中,她遇到了巡逻的家丁,那些家丁手持灯笼,脚步匆匆,警惕地四处张望着。天雪立刻屏住呼吸,身形一闪,迅速躲进暗处。她紧紧贴着墙壁,眼睛紧紧盯着家丁的动向,待家丁走过,再继续前行,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让人根本来不及捕捉。
一路无阻,天雪终于来到了赵申明的书房。书房内一片黑暗,静谧得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悄然潜入,指尖在书桌各处轻轻摸索着。
最终,她的指尖停在了一方厚重的砚台旁。她轻轻扭动砚台,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桌后的墙壁竟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一个隐蔽的暗格。
暗格里放着一个木箱,打开仔细看看,天雪眼神一冷,抬手将木箱收入戒指中,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后,她取出一张早已备好的字条,将字条放在暗格里,再将暗墙恢复原状,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此时的赵申明,正在自己的卧房里抱着新用计抢来的姑娘,笑得满脸横肉抖动,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那姑娘双手被粗绳捆着,哭得梨花带雨,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衫。
可赵申明根本毫不在意,只顾着自己寻欢作乐,他双手在姑娘身上肆意游走,嘴里还发出阵阵淫邪的笑声,全然不知自己的罪证已被人悄无声息地带走。
离开赵府后,天雪并未停歇,接连潜入了另外几户与赵申明勾结的官员府邸。这些人家的暗格与密室,在她眼中如同虚设。凭借着超凡的轻功与敏锐的洞察力,在黑暗中自由穿梭。她顺利收集到了所有隐秘的罪证,将那些沾满百姓血泪的账本与信件,一一收入戒指中。每收集到一份罪证,她的眼神就更加坚定一分。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赵申明的脸上,可他却无心享受这温暖的阳光。他想起书房暗格里的账本,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谨慎地来到书房查看。当他扭动砚台,打开暗墙,看到里面空空如也时,顿时脸色煞白,冷汗直流,不停地从额头滚落下来。
他双手颤抖着在暗格里摸索,嘴里喃喃自语:“我的账本呢?谁拿走了?!”那声音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就在他惊慌失措之际,看到了暗格角落里的字条。他一把抓过字条,看清上面的字迹后,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字条上写着:“想要东西,拿一千万两白银来换。十五日后,置于府中院落,自会归还。——江湖人,盗圣。”
一千万两白银,绝非小数目!那是一个天文数字,足以让赵申明倾家荡产。他气得险些吐血,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可他却不敢声张——那些账本若是曝光,他人头落地。他只能强压下怒火,偷偷召集心腹,四处筹措银两。
无独有偶,另外几户丢失罪证的官员府邸,也都发现了同样的字条。那些官员们个个惊慌失措,忙得焦头烂额,四处凑钱,生怕自己的丑事败露。他们急得团团转。
今日天气格外晴朗,阳光悠悠地洒落在青石板路上。
而此时的天雪,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摇曳。她正静静地站在城中最高的酒楼包厢里,那雕花木窗半掩着,她轻轻推开,刹那间,江南的春日风光尽收眼底。
只见那一片片青瓦白墙,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小桥流水旁,洁白的柳絮纷纷扬扬地飘落,给这温婉的景致增添了几分灵动与飘逸。乌篷船在河中缓缓划过,船桨轻轻拨动着水面,泛起一圈圈细腻的涟漪。
可这看似温婉如诗的景致下,却隐藏着多少百姓的血泪,多少家庭的破碎。那些贪官污吏的压榨剥削,让原本富足的江南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眼中满是无奈与哀愁。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打破了江南往日的宁静。一队身着整齐官服、腰佩锋利利刃的人马缓缓走过,他们的步伐坚定有力,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荡。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目光如炬的年轻男子,他骑在一匹高大的骏马上,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正是奉旨前来江南彻查吏治的四品巡抚周乾安。
周乾安素来以正直敢言、作风踏实闻名于朝堂。此次他奉皇上命令,巡视各个地方,严查贪官腐败,这次就是便是要揪出江南官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蛀虫,还百姓一个清明公正的世界。
一路上,他所到之处,人马肃立,纪律严明,没有半分扰民之举。他们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对待百姓态度和蔼,赢得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
可消息早已传遍了江南的每一个角落,皇恩浩荡,皇上要彻查各个地方,这周乾安马上来江南的风声,哪里还藏得住?那些平日里与赵申明勾结的官员、富商,早就收到了消息。
他们个个吓得面色如土,匆忙暂停了那些不法的勾当,慌慌张张地销毁证据,处理干净首尾,将账本藏得严严实实,装作一副老实本分、两袖清风的样子,只等周大人离开,好继续他们的罪恶行径。
天雪站在酒楼里,望着周乾安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涌起一股担忧。
周大人虽正直无私,可江南官场盘根错节,那些贪官污吏狡猾多端。此次彻查,恐怕不会顺利,周大人此行,怕是会遇到重重阻碍。
果不其然,周乾安抵达江南后,连口气都没喘,便径直前往临时住所。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当即下令手下收集江南各州府官员的一应资料。手下们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行动起来,四处奔走收集资料。
可当厚厚的卷宗如同小山一般摆在案头,连续十天,周乾安逐一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案,那巨大的声响震得茶杯都险些倾倒,茶水溅在卷宗上,晕染出一片片褐色的痕迹。
“荒谬!太荒谬了!”他怒喝出声,眼底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这些资料清一色地记载着“政绩卓着”“清廉奉公”,仿佛江南的官员个个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官。
赵申明的卷宗更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除了记载着他继承家产、娶妻生子的琐事,半分劣迹都无,仿佛他是一个与官场黑暗毫无瓜葛的普通人。
“本想着悄悄查探,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周乾安颓然坐回椅子上,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显得有些疲惫。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中满是无奈,“可到头来,还是走漏了风声。这些人动作倒是快,竟将尾巴扫得如此干净!”
他望着桌上那些虚假的卷宗,只觉得一阵头疼,心中暗叹:江南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啊,这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谋。
窗外夜色已经很深了,可周乾安的心头,却被一层浓重的阴霾笼罩着,前路茫茫,他不知该如何下手,才能揭开这江南官场黑暗的面纱,还百姓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窗外翻入,动作轻盈敏捷,稳稳地站在了周大人面前。那黑影的速度之快,让周乾安先是一惊,身体本能地紧绷起来,随即定睛细看。
来人是个女子,她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明亮而坚定的眼睛。她的手上没有携带任何兵器,身姿挺拔,气息平稳,看不出丝毫恶意。
周乾安素来沉稳,见状也渐渐镇定下来,他稳稳地说道:“姑娘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天雪看着眼前这位中年官员,身姿挺拔,即便面对突然闯入的神秘黑衣人,那沉稳冷静的气质也丝毫未减,眼神中透着历经风雨的坚毅与果敢,心中暗暗佩服——果然名不虚传,这般气度绝非寻常官员所能拥有。她清脆而坚定地开口道:“听闻周大人为人正直,一心为民,今日特来一见。”
周乾安目光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她,缓缓道:“可惜本官有心除奸,却无力回天。”这江南官场,早已是一片污浊不堪,牵一发而动全身。揪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蛀虫,谈何容易。
“这世道,正缺周大人这样坚守本心之人。”天雪淡淡说道,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周乾安苦笑一声,那笑容中满是无奈与苦涩:“正直之人寥寥无几,贪官污吏却遍地都是。他们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可即便如此,本官也绝不会退缩——这是我当初做官的初心。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将这江南官场的黑暗彻底揭开。”
天雪抱着双臂,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人心易变,周大人就不怕哪天会违背初心?在这充满诱惑和权力的官场中,很多人一开始都怀揣着美好的理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权力和利益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誓言。”
周乾安眼神瞬间一凛,语气坚定:“本官若变心违背初心,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姑娘今夜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与本官说这些吧?”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雪见他神色恳切,那真诚的模样不似作伪,心中的试探之意便渐渐消散。她沉声道,声音低沉而凝重:“周大人可知道四十年前的孙府灭门案?如今的赵府,便是当年的孙府,被赵申明的父亲赵有才买了下来。”
周乾安闻言,神色一凝,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仔细回想片刻,脑海中闪过关于此案的模糊记忆,道:“此案本官初到江南便已查阅过,卷宗上记载简略,寥寥数语根本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而且疑点重重,绝非普通匪患所为。只是年岁已久,许多线索都已断绝,无从查起。”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天雪,“姑娘突然提及此案,莫不是与孙家有关?”
天雪眼底闪过一丝哀伤,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四十年前,孙府大小姐十八岁生辰之日,本是一个喜庆的日子,她出府去看杂耍,可当她回家时,却发现家人惨死,鲜血染红了整个府邸。她亲眼看到赵有才正带着一群人正搬动家中钱财,赵有才还亲口说了终于得到孙府房屋。孙小姐悲痛欲绝,想要随家人而去,一位江湖义士,将她救下。”
周乾安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那孙婆婆如今何在?本官派人去接她前来,她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定能还她孙府一个公道!”
天雪低下头,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戚:“孙婆婆一年前已经病逝了。”
“什么?”周乾安如遭雷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猛地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失望与愤怒,:“唯一的人证……竟也不在了!这赵家父子,当真罪该万死!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他颓然坐下,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本官暗中派人查探过赵申明,此人行为恶劣,作恶多端,强抢民女,鱼肉百姓,将百姓的生活搅得苦不堪言。可每次派人上门调查,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那些理由看似合理,实则漏洞百出,可就是找不到半分实证。不止赵府,其他几户官员府邸也是如此,他们相互勾结,本官来江南十天,竟是一无所获。”
天雪望着周乾安一身凛然正气,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她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周大人可知,这几日赵府,很忙。”
周乾安闻言一愣,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暗自诧异——这姑娘话里有话,莫非真知道些什么?他确实早已派人暗中监视赵府与那几个可疑官员的动向,回报都说府中连日来人影匆匆,仆役们神色慌张,可就是查不到具体缘由。
他抬眼看向天雪,目光中带着几分急切:“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知晓他们在忙些什么?”
天雪身形未动,语气却多了几分郑重:“在说这些之前,我想请周大人先答应我一件事——为四十年前的孙府翻案,还孙家八十多口冤魂一个公道,也为那些被赵申明等人迫害的百姓讨回说法。”
周乾安闻言,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如铁:“姑娘放心,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更是民心所向!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即便赵有才已死,他与赵申明犯下的滔天罪行,也绝不能就此一笔勾销。我定会依照大律,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还江南一个清明!”
见他答得干脆利落,毫无迟疑,天雪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她往前迈了两步,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字字清晰:“郊外三十里处,有一座废弃的木屋,屋里草堆下埋着一个黑木箱子,里面是赵府父子五十年间所有罪证,还有那些官员的贪腐账本。这些证据足以将他们绳之以法。大人可带人前往取之。”
话音刚落,天雪便不再多言,转身掠向窗边。她身形一晃,跃出窗外。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中,连一丝脚步声都未曾留下。
周乾安愣在原地,足足反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反复回味着天雪的话,心中又惊又喜——若真如这姑娘所说,那所有的难题便都迎刃而解了!他不敢耽搁,当即沉声吩咐心腹,那声音低沉而有力:“立刻召集所有亲信侍卫,备好马匹,严守纪律,不得走漏半点风声,随我即刻出发!”
一支精锐小队悄无声息地出了城,马蹄裹着厚布,在寂静的官道上朝着郊外疾驰而去。三十里路,在骏马奔腾的铁蹄下,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
那座废弃的木屋隐在树林深处,四周树木高大茂密,枝叶交错。
周乾安眼神冷峻,带着众人悄悄围住木屋。他仔细查看四周,确认无人看守后,亲自上前,双手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吱呀”一声,木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扬起一小团灰雾,显然许久无人居住。按照那女子所说,众人来到屋内的草堆旁。几人合力拨开草堆,果然看到一个黑木箱子,上面盖着一块破旧不堪、满是补丁的麻布。侍卫们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抬了出来。
“咔哒”一声,箱子被缓缓打开,刹那间,周乾安与众人都被箱中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
箱子里整齐地码放着一沓沓账本与卷宗,纸张泛黄,却保存得相对完好。最上面是赵有才当年买下孙府的契约,那纸张上的字迹虽有些模糊,但依然能清楚。下面便是他四十年间勾结匪类、谋夺家产、草菅人命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详细得令人触目惊心。甚至还有当年参与孙府灭门案的凶手名单与来往书信,那书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
再往下,是赵申明的罪证:强抢民女的花名册,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位姑娘的姓名、籍贯、被掠日期。勾结地方官员的书信,密密麻麻的都是贪赃枉法的交易记录,放高利贷的账本。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位官员的贪腐证据,行贿受贿的账目、垄断生意的合同、欺压百姓的证词,一应俱全,铁证如山,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周乾安拿起一本账本,手指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越看脸色越沉。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他猛地合上账本,怒喝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屋内回荡,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落下,“这些蛀虫,盘踞江南数十年,草菅人命,鱼肉百姓,若不除之,难平民愤!”
愤怒之余,他心中更多的是狂喜——困扰多日的难题,竟被一个神秘女子轻易解决。他不由得好奇,那姑娘究竟是什么人?武功高强,能在重重守卫中来去自如。心思缜密,能收集到如此详尽的罪证,绝非普通江湖人。可她不求名利,只求为孙府翻案、为冤民申冤,这份胸襟与胆识,实在令人敬佩。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尽快返程吧!”心腹轻声提醒。
周乾安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沉声道:“好!立刻启程,务必保护好这些罪证!”他亲手将箱子合上,命人严密看管,一行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城中。
回到临时住所,周乾安彻夜未眠,带领手下亲信仔细核对每一份罪证,整理卷宗,制定抓捕计划。整整三天三夜,他几乎未曾合眼,眼中布满血丝,却依旧精神矍铄——他知道,这是肃清江南污浊的关键一战,绝不能有半点差错。
今夜江南城格外安静,连平日里欢快鸣叫的虫鸣都稀疏了许多。突然,赵府内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烟花声,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赵申明站在院落内,焦躁地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慌乱,时不时抬头张望——按照“盗圣”的要求,他已备好一千万两白银,放在院中,四周安排了人,只等对方来取,拿回账本,杀了这盗圣。可他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有人出现,心中正疑惑间,突然听到府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赵申明勾结贪官,草菅人命,罪证确凿,奉巡抚大人之命,即刻捉拿归案!”
赵申明脸色骤变,回头望去,只见周乾安身着官服,身姿挺拔,手持令牌,带领着大批侍卫与守城兵将赵府团团围住,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杀气腾腾。府中的家丁们想要反抗,却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制服,一个个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赵申明吓得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嘴里不停求饶:“周大人,冤枉啊!我没有……我没有做过那些事!”声音颤抖得厉害。
周乾安冷笑一声:“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带走!”
与此同时,江南城另外几户官员府邸,也先后响起了烟花声——可他们等来的,不是“盗圣”,而是周乾安派去的抓捕队伍。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官员,此刻个个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被侍卫们戴上枷锁,狼狈不堪地押出府门。他们的脚步踉跄。
百姓们被外面的动静惊动,纷纷打开门窗张望,当看到赵申明等人被抓捕的场景时,无不拍手称快,暗中叫好。有的百姓激动得满脸通红,有的百姓则眼中含泪,那是压抑已久的委屈和痛苦终于得到释放的泪水。
江南城的夜空,烟火尚未散尽,可一股新的气息,正随着这场雷霆抓捕,悄然蔓延开来——那是正义的气息,是清明的希望。
第八日清晨,江南的雾气尚未有散尽的迹象。巡抚衙门门前,一张张告示被整齐地张贴出来,在晨光的映照下,那上面的字迹愈发清晰醒目。随着晨光渐亮,这消息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瞬间点燃了整座城池的热情,人们纷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衙门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周乾安深知民心所向,这几日他日夜操劳,早已将所有罪证整理得井井有条。今日,他决定一次性放出这重磅消息,不给那些余孽任何喘息之机。
第一条告示贴出,震惊了所有人——四十年前那起孙府灭门惨案,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已故赵府老爷赵有才,四十年前心怀不轨,勾结匪类,趁着白日里府内喜事,闯入孙府,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戮。满门八十余口,上至古稀老者,下至襁褓婴儿,无一幸免。其目的竟是觊觎孙府那肥沃的良田、宽敞的宅院以及万贯家财。事后,他买通官府,伪造出“恶匪劫掠”的假象,将孙府据为己有,还堂而皇之地改名赵府。如今,人证虽已逝去,但账本上那密密麻麻的记录、凶器上残留的血迹、当年参与凶案的凶手供词等铁证俱全,桩桩件件都直指赵有才,让他无可辩驳。
“终于真相大白了!孙家的冤屈,四十年了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在告示前,老泪纵横。他正是当年孙家的好友,亲眼见证过孙家的繁荣昌盛,也目睹了那场惨绝人寰的灭门之祸。
围观的百姓们群情激愤,有人捶胸顿足,仰天长叹。有人低声啜泣,泪水浸湿了衣襟。更多的是对赵家父子的滔天恨意。
告示一出,周乾安当即下令,派人前往赵府。那几个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到府门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威严。他们猛地一跃,跳上梯子,将那块挂了四十年的“赵府”牌匾狠狠扯下。牌匾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是孙家冤魂的呐喊。
围观的百姓们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叫好声,那声音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随后,工匠们迅速行动起来,换上了崭新的“孙府”牌匾。黑底金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庄严肃穆。
因孙家已无直系后人,官府在府门贴上封条。后续将对孙府进行公开拍卖,周乾安下令,拍卖所得的全部银两,都将用于修建孙府众人的墓园,为冤魂立碑,让他们得以安息。剩余家产如数放进善缘堂,以孙家人的名义帮助那些困难的人,让孙家的善举得以延续。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告示接踵而至,将赵申明的种种罪行公之于众。他强抢民女三十余人,不分良贱,不顾婚配,手段卑劣至极。有的女子本是待嫁闺中的黄花大姑娘,被他强行掳走,有的女子已为人妻、为人母,却被他生生拆散家庭,骨肉分离。
他还勾结地方官员,垄断丝绸、漕运生意,巧取豪夺。那些原本靠辛勤劳动维持生计的商人们,在他的打压下纷纷破产,流落街头。
他放高利贷,逼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为了偿还那高额的利息,百姓们变卖家产,四处借贷,最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夺走,亲人被迫分离。
他还收受贿赂,包庇恶徒,致使江南官场乌烟瘴气,正义得不到伸张,邪恶肆意横行。每一条罪行都令人发指,每一件都有实证支撑,让人无可置疑。
周乾安在抓捕赵申明后,就立刻派人将府中被强掠而来的女子一一解救。这些女子有的被囚禁了数年,在那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她们的眼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脸上写满了恐惧与麻木。有的刚入府不久,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当侍卫们告知她们可以回家时,许多人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走出府门,看到等候在外的家人,她们才如梦初醒,扑进亲人怀中放声大哭。那哭声中包含了太多的委屈、痛苦和思念,让围观的百姓无不动容,纷纷称赞周大人“为民做主,功德无量”。
而赵申明为赎回罪证凑齐的一千万两白银,也被周乾安全数没收,分发给了那些被赵家父子伤害过的人家。
无论是孙府的远房亲友,他们多年来一直为孙家的冤屈奔走呼号。还是被赵申明强抢民女的家庭,那些破碎的家庭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亦或是被高利贷逼得倾家荡产的百姓,他们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都领到了相应的抚恤金。拿到银子的百姓,无不感激涕零,他们跪在地上,向着巡抚衙门的方向重重地叩拜,那额头撞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是对周乾安最诚挚的感谢。
与此同时,与赵申明勾结的几位官员,也因贪赃枉法、包庇罪犯等罪名被一一革职查办。周乾安依据罪证轻重,分别判处流放、监禁等刑罚。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员们,此刻都垂头丧气,狼狈不堪。其中罪大恶极、参与孙府灭门案的主犯,与赵有才(虽已死,但仍被挫骨扬灰,以泄民愤),赵申明被判“立斩”。
行刑那日,江南城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涌向刑场,想要亲眼见证这些恶人的下场。刑场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目光紧紧地盯着刑台。
当刽子手手起刀落,赵申明等罪犯伏法时,刑场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百姓们奔走相告,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笑容。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与恐惧,终于烟消云散。
“周大人英明!”
“为民请命,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赞誉之声传遍了江南的街头巷尾,家家户户都自发地在门前挂上红灯笼,那红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来之不易的清明。
孩子们在街头巷尾嬉笑玩耍,老人们坐在门口悠闲地晒着太阳,年轻人们则充满了干劲,开始为新的生活努力奋斗。
而此时的天雪,正静静地站在江南城外的山头上。微风轻轻地拂过她的发梢,吹动她的衣角。远处的江南城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她望着这片重获新生的土地,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她轻轻抬手,拂去眼角的湿润,声音轻柔却坚定,仿佛在对虚空之中的孙婆婆诉说:“孙婆婆,您看,赵有才父子伏法了,孙家的冤屈昭雪了,您可以安心了。”
风轻轻吹过天雪的脸,仿佛是孙婆婆的回应。天雪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清新的空气,让她感到无比的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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