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菁的反应快如鬼魅!房门被撞开的瞬间,警兆已如冰针刺入识海!面对那道疾射而来的、蕴含禁锢之力的金色符箓,她腰肢以一个近乎折断的诡异角度猛地拧转,如同被狂风撕扯的柳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金光!
定身符擦着她的鬓发掠过,“啪”地一声狠狠钉在墙壁上,金光符文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何人擅闯?!意欲何为?!”
林沐风厉喝如惊雷炸响,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凛然杀意。他心中巨震——能如此轻易躲过他含怒一击的定身符,此女修为深不可测!手腕一翻,“锵啷”一声清越龙吟撕裂空气,九离剑悍然出鞘!剑身青光流转,森寒剑气瞬间充斥狭小空间!
更令他心头剧跳的是,掌中的九离竟在嗡鸣震颤!剑柄传来一股奇异的悸动,如同嗅到了血腥的凶兽,既带着警惕,又隐含着一种遇到宿敌般的亢奋!这感觉……分明是感应到了对方身上某种被刻意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极其危险的力量波动!
精心布局被骤然打断,唾手可得的“果实”被横刀夺走!叶菁眼中瞬间燃起暴戾的赤红火焰,所有伪装彻底撕碎!
“坏我好事?!找死!”
她尖啸一声,声音如同夜枭啼哭,饱含浓稠的杀意!话音未落,身形已如鬼魅残影般欺近,五指成爪,指甲瞬间暴涨数寸,乌黑锐利,带着撕裂空气的刺耳锐响,直取林沐风咽喉要害!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凝而不散的淡淡虚影!
林沐风眼神锐利如鹰隼,九离剑划出一道撕裂黑暗的森冷弧光,精准无比地迎向那毒蛇般的利爪!
“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爪剑相击,竟迸射出数点刺目的火星!
狭小的空间内,瞬间化为风暴中心!剑光如匹练纵横,爪影似鬼魅翻飞!凌厉的气劲疯狂激荡,将燃烧的床幔撕扯得猎猎狂舞,火星如雨四溅!家具摆设被逸散的劲风扫过,纷纷爆裂,木屑纷飞!
趁着这生死搏杀的间隙,怡鸢如同轻灵的雨燕,无声无息地滑入房中。她看也不看那缠斗的两人,目光如电,瞬间锁定燃烧床榻上昏迷的白焱砾。
秀眉紧蹙,她口中低叱一声,指尖掐出玄奥法诀,一股柔和却蕴含着沛然生机的碧绿光华瞬间笼罩住肆虐的火焰。
“嗤——!”
如同寒冰坠入熔炉,凶猛的火势骤然萎靡、熄灭,只留下焦黑的狼藉和袅袅呛人的青烟。怡鸢动作行云流水,纤手凌空一拂,一股柔韧的力道托起昏迷不醒的白焱砾,将他稳稳安置在角落的软榻上。
“真是惹了个大麻烦……”
怡鸢看着软榻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白焱砾,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若非……她瞥了一眼那剑光纵横中挺拔的身影,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二)
激战中的叶菁眼观六路,见怡鸢已救走目标,心知今日功败垂成。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眼前这持剑青年修为深厚得可怕,剑法精妙绝伦,灵力更是绵长浑厚!尤其那柄青光湛湛的九离剑,隐隐散发着一股令她魔元躁动不安的克制之力!久战下去,自己恐难脱身!
她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狡诈的光芒,攻势骤然一变!原本攻向林沐风心口的致命利爪,诡异地中途转向,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袭他肋下一个看似空虚的方位!
林沐风下意识拧身挥剑格挡,重心微偏。
电光石火间!
叶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得意的狞笑!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林沐风!只见她借着格挡之力,身形如同失去重量般向后疾飘!同时,缩在袖中的左手闪电般一甩!
“咻——!”
一道凝练如墨汁、散发着浓郁不祥与死亡气息的漆黑魔元弹,无声无息却快逾闪电,带着蚀骨的阴寒,并非射向林沐风,而是如同毒蛇出洞,直扑刚刚安置好白焱砾、正欲转身的怡鸢后心!这一击阴狠毒辣,攻其必救,时机刁钻至极!
“怡鸢当心!”
林沐风瞬间洞悉其歹毒意图,心头剧震!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他强行中断追击之势,足下猛地一踏地面,青石砖瞬间龟裂!硬生生以近乎自残的方式扭转身体,不顾胸前空门大露,如同瞬移般横挡在怡鸢身后!
同时,左手并指如剑,疾点虚空!一道凝实璀璨的金光屏障瞬间在身前亮起!
“噗——!”
浓烈的魔元狠狠撞在金光屏障之上!屏障剧烈扭曲震荡,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虽勉强抵挡了大部分冲击,但仍有数缕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魔气如同附骨之蛆,穿透了屏障的裂隙,狠狠撞在了林沐风仓促抬起的右臂之上!
“哼!”
林沐风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冰冷邪恶、带着强烈侵蚀性的力量瞬间钻入手臂经脉,如同万千冰针疯狂攒刺骨髓!整条右臂瞬间麻木刺痛,气血剧烈翻腾!他强压喉头涌上的腥甜,眼神锐利如刀,再欲锁定叶菁时——
那偷袭得手的女子,早已化作一道融入夜色的模糊虚影,如同受惊的蝙蝠,从破碎的窗口处电射而出,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之中,只留下一串充满怨毒与不甘的冷笑余音,在夜风中飘荡。
“沐风!”
怡鸢猛地转身,正看到林沐风挡在她身前、右臂微颤、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的模样!那缕穿透屏障的魔气虽然微弱,但其蕴含的阴毒侵蚀之力却让她神魂警铃疯狂大作!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无碍,”
林沐风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体内雄浑灵力,将那乱窜的阴寒魔气暂时压制于臂膀一处。
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声音依旧沉稳,只是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些许魔气侵扰,稍作调息便可驱除。白公子现下如何?”
怡鸢深深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尚能自持,才稍松一口气,点头道:“暂无性命之忧,只是本源亏虚得厉害。”
(三)
确认了白焱砾暂时安全,两人默契地退出了那片弥漫着焦糊、花香、血腥与残留魔气的狼藉卧房。
门外,月色清冷,远处孔明灯的光点如同漂浮的萤火。然而,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交锋,那诡异的安魂咒,那狠戾的偷袭,以及林沐风臂膀上残留的、如同跗骨之蛆的阴寒魔气……都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两人心头。夜,深得令人窒息。
沿着月光铺洒的小径,林沐风一路沉默,只有怡鸢清脆的声音在试图打破凝滞。
“沐风,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为何心事重重?”
怡鸢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的凝重,关切问道。
“那女子,目标明确,只为玉佩。”
林沐风停下脚步,目光沉凝如寒潭,“此玉佩,迷雾重重,牵涉甚广。此事,恐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复杂诡谲。”
“确实。”
怡鸢颔首,指尖捻起那枚温润却透着不祥的玉佩,在月光下细细端详,“白府少爷虚弱至此,皆因此物。玉佩本为白老爷所得,你说,那幕后黑手真正想害的,是白老爷,还是白少爷?”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抑或……两人皆在算计之中?”
“目标,应是白老爷无疑。”
林沐风分析道,声音冷静,“此獠将玉佩送至白老爷身边,其意昭然若揭。只是未曾料白老爷转赠其子,致使计划生变。方才交手,那女子心神不定,倒像是急于取回玉佩去救什么人,再图后计。”
“那有没有可能,对方是想借白老爷之手除掉白少爷,今日来补上最后一刀?”
怡鸢蹙眉提出另一种可能。
“此举毫无意义。”
林沐风断然摇头,“此玉佩对佩戴者侵蚀极重,白少爷已是风中残烛,杀与不杀,结局已定。何必多此一举,徒增暴露风险?”
“倒也是,既想害人,自然要藏得深些。”怡鸢恍然。
“依此推断,”
怡鸢眸光流转,“那女子今日现身,动机有二。其一,她或与白老爷有私怨,不欲牵连无辜;其二,她或是白少爷亲近之人,不忍见他遭此毒手,故来相救。”
林沐风点头:“然目前所知,并无与白老爷结怨至深的女子,亦或他父子二人熟识的此等人物。”
“安魂咒……”
林沐风蓦然想起关键,语气一沉,“此乃道门术法。来楚双城之前,曾听师兄提及此地有名的双清观。”
“事已至此,那双清观,是非去不可了。”
怡鸢语气斩钉截铁,眼中闪过锐利光芒。“那这烫手的山芋……”她指尖把玩着玉佩,看向林沐风,“该如何处置?”
不知不觉,两人已行至客房门前。
“暂由你保管。”
林沐风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明日见了慕小姐,再细询此物来历。”
怡鸢闻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带着几分戏谑:“沐风,如此重要的线索,就这么放心交给我?不怕……它在我手中不翼而飞么?”
“我信你。”
三个字,斩钉截铁,重逾千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怡鸢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生平第一次,有人如此毫无保留地将信任交付于她。
“夜色已深,怡鸢,你早些歇息,我亦告退。”
林沐风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听闻他要走,怡鸢心头莫名涌起一丝烦躁。她小心翼翼地将玉佩贴身收好,莲步轻移,如同月下幽兰,无声地向他靠近。林沐风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下意识地后退,直至脊背抵上冰冷的廊柱。
“怡鸢?”
林沐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怡鸢停下脚步,抬起眼眸,目光如灼灼星子,直直望进他眼底深处,带着一丝迷离的蛊惑。她声音轻柔,如同呢喃:“沐风……可否唤我一声‘阿鸢’?”
话音未落,她已伸出手,指尖带着试探的暖意,想要触碰他先前受伤的手臂。
林沐风却如同被烙铁烫到,身形一晃,瞬间避开了她的触碰!
“沐风?”
怡鸢的手僵在半空,声音里带着一丝受伤的愕然。
“抱歉,怡鸢。此举……于礼不合。”
林沐风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带着刻意的距离感。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怡鸢压下心头翻涌的莫名情绪,低声辩解,指尖微微蜷缩。
林沐风微微一怔,随即轻轻摇头,语气温和却无比坚定:“不必了,怡鸢。些许小伤,已无大碍,勿需挂怀。”
怡鸢的手缓缓垂下,指尖残留着空气的微凉。她低下头,声音轻若蚊蚋:“……嗯,那就好。”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之间。沉默如同无形的墙,隔绝了方才那短暂的、带着试探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与疏离。
“早些休息。”
林沐风轻声打破沉默,转身离去。颀长的背影在月华下拉出孤寂的影子,仿佛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怡鸢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心头那丝失落感久久不散。
而且……她轻轻摩挲着收好的玉佩,眸光幽深。
方才那女子施展的,分明是精纯的魔气……怡鸢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呵,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四)
双清观深处,一间偏僻的净室。
叶菁正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处理着被剑气撕裂的伤口。刚将止血的丹药粉末敷上,正欲包扎,突然——
“砰!!!”
一股狂暴的劲风毫无征兆地撞开房门!门板向内狠狠拍在墙壁上!强大的气流冲击下,她刚刚才勉强止住血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鲜血立刻浸透了刚敷上的药粉,在素色道袍上晕开刺目的红!
叶菁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升腾。只见上清道人面色铁青,眼神阴鸷地站在门口,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意。
“上清!你发什么疯?!”
叶菁强压怒火,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
上清对叶菁的愤怒视若无睹,他缓步踏入室内,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语气阴冷如毒蛇吐信:“哼,发疯?我看你是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泥潭里捞出来,给了你这条命和复仇的机会!”
他冷笑着,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在叶菁狼狈的身上扫过,“这些时日,我还道你本事见长,结果呢?连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都收拾不了!反倒把玉佩的线索暴露给了那帮人!废物!”
最后两个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叶菁的神经!她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但理智告诉她,此刻伤势未愈,绝非翻脸之时。
叶菁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杀意,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上清,你的恩情我记着。但对方并非等闲,我此次是遭了算计,一时大意。下次……”
“下次?”
上清粗暴地打断她,眼中满是轻蔑与不耐,“少跟我来这套虚的!若非看在‘那位大人’的面上,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跟我谈‘下次’?这次来,是警告!最后一次警告!”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更深的寒意,“若因你这边的疏漏,坏了‘那位大人’的大计……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明白吗?!”
冰冷的话语如同九幽寒风,让叶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翻涌的屈辱与怨毒,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明白。”
上清冷哼一声,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脏,袍袖一甩,带着一身煞气,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留下满室狼藉和压抑到极点的死寂。
(五)
翌日清晨,薄雾如乳白色的轻纱,温柔地笼罩着白府精致的亭台楼阁。在白玉诚的亲自引领下,林沐风一行人终于在花园水榭旁,见到了归来的慕亦碟。
晨光熹微,勾勒出她清丽的身影,一袭素雅衣裙,更衬得她眉目如画,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疲惫。白玉诚目光在几位年轻人之间意味深长地流转片刻,捋须笑道:“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老夫还有些俗务,先行一步。”
临行前,他特意走到站在稍远处、一脸不耐的白焱砾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叮嘱:“砾儿,好好招待慕姑娘,莫要失了礼数,更不可……唐突了人家。”话语间警告之意甚浓。
白玉诚的身影刚消失在月洞门的花影之后,怡鸢清脆的声音便如珠落玉盘般响起:“慕姑娘请留步!”
正欲转身离去的慕亦碟身形一顿,如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望向这位气质灵动、眼神却带着审视的陌生女子:“这位姑娘,有何见教?”
怡鸢没有半分客套寒暄,径直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温润剔透的玉石在她白皙的掌心静静躺着,在初升的晨光下流转着内敛而诡异的莹莹微光。
“不知此物,慕姑娘可还认得?”
她语调轻柔,却字字如针,带着不容回避的试探锋芒。
慕亦碟的目光甫一触及那枚玉佩,瞳孔骤然紧缩如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被窥破秘密的恐慌!
“这……这是我送出去的玉佩!怎……怎会在你手中?!”
她的声音因震惊而微微拔高,带着明显的颤抖。
“怎会在我这里?”
怡鸢微微歪头,唇角勾起一抹天真无邪却又锐利如刀的笑意,“这个嘛……似乎并不重要。慕姑娘此刻更该关心的,恐怕是——”
她话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冰锥般死死钉在慕亦碟脸上,“你为何要借这枚‘祈福’玉佩,行那谋害白老爷性命之事!”
“谋害?!!!”
慕亦碟如遭五雷轰顶,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因极度的惊怒和委屈而尖利起来,“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若我有心害人,当初又何必耗尽心血、甚至不惜……”
她猛地顿住,意识到失言,脸色更加苍白,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你……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我?!”
那份被误解的凄惶和发自内心的痛楚,几乎要冲破她的眼眸,显得无比真挚。
怡鸢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她脸上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那眼底的委屈和痛心,不似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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