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手腕猛拧,从墨鹰掌心挣脱,身体如断线纸鸢坠向深渊。
风灌进衣领,刮得脸颊生疼,蚀骨穿心掌的麻意还在肩头蔓延。
她闭着眼,脑海闪过燕前辈的嘱托、上官紫芸的关切,满心都是大仇未报的不甘。
急速下坠中,她的身体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接连撞击、刮蹭——先是后背重重擦过一道突出的岩棱,剧痛让她几乎晕厥,下坠之势为之一缓;紧接着,腰间又被几根坚韧无比、相互缠绕的古老藤蔓狠狠一绊、一勾!
藤蔓缠着青苔,粗糙地刮过衣料,“咔嚓”一声脆响,藤蔓弯成弓形却没断,卸去大半下坠力道。
她借着缓冲之力,身体往旁一偏,重重摔在下方丈许宽的天然石台上,后背撞得剧痛难忍。
闷哼一声,她撑着石台坐起,才发现掌心被碎石磨出了血,血珠沾在青灰色岩石上。
低头往崖底望,就见柳玄的尸体趴在礁石上,脑浆混着海水漫开,死相凄惨。
“恶有恶报。”慕容雪喘着气,抬手按向肩头,发现那麻意竟淡了些——下坠时气血翻涌暂时压了毒性。
可她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蚀骨穿心掌的毒半个时辰后仍会发作,必须尽快找出路。
石台四周是光滑崖壁,布满潮湿的青苔,她扶着石壁慢慢起身,沿边缘一寸寸摸索。
指尖划过冰冷的岩石,偶尔触到凸起的石棱,都用力抠了抠,想找能攀爬的借力点。
可崖壁太过陡峭,青苔又滑,试了几次都差点打滑摔下去,指尖抠得生疼,也只留下几道浅痕。
“没用的!”慕容雪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胸口因急喘起伏,心里的焦躁像火苗般窜起。
她绕着石台走了两圈,脚步越来越快,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崖壁,心一点点沉下去:“难不成真要困死在这里?”
想到墨鹰他们可能还在崖上寻找,想到燕前辈的大仇未报,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稍稍冷静。
“不能慌,慕容雪,你不能慌!”她对着石壁低声自语,强迫自己放慢呼吸,再次沿石台边缘摸索。
寻觅良久,仍未觅得出路。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指尖忽地触及一处凹陷,较周遭岩壁略深,其边缘尚有几丝人工打磨之痕。
凹陷处被枯黄的藤蔓遮掩,不仔细摸根本就发现不了。
“难道……”
慕容雪心头一喜,忙伸手拨开藤蔓,岩壁上的字迹露了出来。
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剑魔居所”,犹如刀削斧凿般深深地刻入石中,笔力刚劲,似乎可以看到当年剑魔手持利剑,神情肃穆地刻字时的情景。
“是百年前那位名动江湖的剑魔前辈的遗迹?”慕容雪心头一跳,赶紧摸向怀中。
临行前上官紫芸塞了火折子,说怕夜里赶路用得上,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吹亮火折子,橘红色的火光映亮洞口,她躬身钻进山洞,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刚入洞,满墙剑痕瞬间撞入眼帘,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看得人眼花缭乱。
有的剑痕细如发丝,划开岩壁如切纸,只留下一道浅淡的白印;有的深可入石,剑槽里还积着陈年灰尘,能容下半个手掌。
还有几处剑痕交织在一起,形成复杂的图案,像是在演练精妙的剑招,和当年在父亲练剑室所见的剑意竟有几分相似。
她举着火折子慢慢向前摸索,火光照在剑痕上,仿佛能看见昔年剑魔持剑起舞,剑气纵横的虚影,耳边似有剑风呼啸。
慕容雪只感到心情莫名的激荡!
走了约莫十步,山洞中央的景象让她停下脚步,那里立着一方半人高的青石台,台面打磨得光滑平整,滑不溜手。
石台上还铺着块褪色的黑色锦布,布面已有些腐朽,边缘还挂着几根线头,布上放着两本泛黄的册子。
册子用粗丝线装订,边角被岁月磨得发毛,封皮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却依旧透着不凡的气息。
慕容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生怕惊扰了这百年的遗迹,指尖轻轻拂去册子上的灰尘。
先拿起最上面的册子,封面上“天剑诀”三个字用朱砂写就,墨迹虽淡,却透着凛然剑意,仿佛能感受到剑谱里藏着的威力。
“竟是剑魔前辈遗留的剑谱!”她手指微微发颤,翻开封页,里面是手绘的剑招图谱,每一式都画得细致入微。
图谱旁还标注着运功路线,用红色细线画出内力流转的路径,旁边还有小字注解,讲解招式的发力技巧。
慕容雪越看越心惊,这《天剑诀》的招式竟与她练的海啸剑法有几分相通——都注重剑气外放,讲究以快制敌。
但《天剑诀》更霸道凌厉,同样是直刺的招式,海啸剑法求稳,而《天剑诀》却要将内力聚于剑尖,追求一击破敌。
翻到第二十页,一幅“剑破流云”的图谱让她眼前一亮,招式注解写着“气沉丹田,剑随心动,以意驭剑可破十丈内暗器”,正好能弥补她应对暗器的短板。
她把《天剑诀》小心地放在一旁,又拿起下方的手札,封皮“天池阴阳手心法”几个大字格外醒目,字体与《天剑诀》截然不同,更显沉稳厚重。
翻开首页,便是心法总纲,用楷书工整书写,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中正平和的气息:
天池启窍分阴阳,气贯双臂力蕴藏
左纳清阳升云巅,右聚浊阴沉九渊
阴阳相济生玄劲,掌随心意破玄关
静如寒潭凝真气,动若奔雷碎顽坚
阳刚摧枯开金石,阴柔缠丝锁敌先
周天流转无滞碍,气血同归天池渊
手运阴阳循天道,心守空明忘万千
功成此诀通玄妙,一掌阴阳定坤乾
这段总纲像刻在纸上一样,字字有力,慕容雪轻声念了一遍,只觉得心法的意境扑面而来。
再往下翻,是具体的修炼口诀,与她之前偶然听过的片段完全契合,字迹清晰:
“气入少阴,血入少阳,积沙成山,百川成河。
一穴得通,二穴倍增,曲池横卧,涌泉乘风。
阴阳相济,内气环流,左掌凝冰,右掌聚火。
刚柔并济,掌力随心,开石断铁,吸物显威…”
口诀旁还画着详细的穴位图,用不同颜色标注出阴脉和阳脉的走向,每个穴位旁都有小字说明修炼时的注意事项。
“曲池穴”旁标注写“运功时需轻按此穴,避免内气外泄”,“涌泉穴”则标注“睡前需药泉泡脚,助内力下沉”。
最让她惊喜的是,手札末尾还记载着天池阴阳手的实战招式,第一式“阴阳两隔”,注解写着“左掌凝冰攻敌上三路,右掌聚火袭敌下三路,令敌首尾难顾”。
第二式“气吸山河”,则能以内气吸住敌方兵器,甚至可吸住杯碗等物,在实战中能出其不意夺敌武器。
慕容雪捧着两本册子,指尖因激动微微发烫。
有了《天剑诀》和《天池阴阳手心法》,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勉强自保、连柳玄都打不过的自己了。
慕容雪小心翼翼地将两本册子贴身藏好,紧贴着心口,仿佛能感受到百年前剑魔留下的武道传承。
这时,肩头的麻意又隐隐传来,她猛然间惊醒,毒性快压不住了,得赶紧找地方调息,先稳住毒性。
慕容雪举着火折子四处打量,发现山洞角落有块干燥的石板,正好可以用来休息,便慢慢走了过去。
……
且说这时候。
悬崖上方,墨鹰正疯了似的趴在崖边,指甲深深抠进岩石缝里,指节泛白,嘶吼着慕容雪的名字。
“慕容姑娘!你出来啊!我知道你还活着!你答应过要一起找凌云窟的!”他嗓子嘶哑得像磨过砂纸,每喊一声,喉咙都像被针扎。
可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连一点回音都没有。
上官紫芸扶着脸色发白的沈文卿走来,沈文卿手里还攥着慕容雪掉落的半片衣角,那是刚才拉扯时,墨鹰从她袖口不小心扯下来的,还带着淡淡的体香。
“墨大哥,先别急,”沈文卿轻声劝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找些绳索,沿崖壁慢慢下探,说不定慕容姑娘被什么挡住了,没掉到底。”
墨鹰猛地回头,眼睛通红如血,布满血丝,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
他一把挥开沈文卿的手,一拳砸在崖边岩石上,手背瞬间渗出血迹,血珠滴落在岩石上,很快被风吹干。
“那么高的崖!掉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他嘶吼着,声音里满是绝望,“都怪我!我当时要是再用力点,就能拉住她了!都怪我!”
上官紫芸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同样也不好受,却还是强忍着情绪劝道:“墨大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慕容姑娘那么聪明,说不定有办法自救,我们得抓紧时间找。”
“是吗?你是说……雪儿她还活着?”墨鹰神情呆滞的盯着上官紫芸,整个人近乎崩溃。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那是慕容雪的听雪剑,剑鞘上还沾着些许青苔,是刚才拉扯时不慎掉落的。
墨鹰踉跄着冲过去,双手颤抖地将剑捧起,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他指尖轻轻拂过剑鞘,冰凉的触感里,似乎还残留着慕容雪握剑时的温度。
墨鹰将剑贴在脸颊,闭上眼,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整个人像魔怔了一般,对着听雪剑喋喋不休:“听雪剑……你告诉我,雪儿她在哪儿?她是不是还在?
她之前总说你是她最趁手的兵器,每次练剑都要跟你‘说’上几句,你肯定知道她的下落,对不对?”
他把剑抱在怀里,手指一遍遍摩挲着剑柄上的纹路,声音哽咽:“你还记得吗?上次在客栈,雪儿用你斩断了柳玄的暗器,当时她还笑着说‘多亏了你’。
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掉下去就没了呢?你一定能帮我找到她,对吧?”
海风卷起他的衣角,听雪剑在他怀中静静躺着,没有任何回应。
墨鹰却像是没察觉,依旧絮絮叨叨:“等找到她,我就把你还给她,让她再用你练剑,我还会给她买江南最甜的桂花糕。
她之前提过好多次……你可千万别弄丢她的气息,我还得靠着你找她呢。”
上官紫芸和沈文卿见他这副模样,两人都红了眼眶。
上官紫芸强忍着情绪再次劝道:“墨大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慕容姑娘那么聪明,听雪剑还在这,说不定她有办法自救,我们得抓紧时间找。”
接下来三天,墨鹰几乎没合过眼,也没好好吃一顿饭。
他始终将听雪剑贴身抱着,剑鞘被体温焐得温热,仿佛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他带着沈文卿沿着海岸线一寸寸搜寻,逢人就掏出路画像询问,遇到渔民问海里有没有见,遇到村民问山林里有没有看,得到的却只有摇头和惋惜。
到了晚上,他钻进海边小酒馆,怀里依旧抱着听雪剑,点一坛最烈的酒猛灌。
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衣襟,浸湿了剑鞘,他却不管不顾,只是把剑贴在耳边,含糊地说:“慕容姑娘……我找到你了,就带你去吃桂花糕,还陪你练剑……你快回来吧,听雪剑也想你了。”
眼泪混着酒液滴在剑鞘上,晕开一小片痕迹,他却浑然不觉,依旧断断续续地跟“听雪剑”对话,像在跟慕容雪对话。
上官紫芸看不过去,每晚都煮了热粥送来,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墨大哥,喝点粥吧,你这样身体会垮的,要是慕容姑娘回来了,看到你这样,肯定会难过的。”
可墨鹰每次都一把挥开粥碗,“哐当”一声,碗摔在地上碎裂,热粥洒了满地,米粒溅得到处都是。
“找不到她,我吃什么都没用!”他低吼着,语气里满是绝望,眼神空洞地望着门口,像是在等慕容雪突然出现。
酒馆老板过来想劝他别浪费东西,被他凶狠地瞪了一眼,吓得赶紧缩了回去——往日沉稳可靠的墨鹰,如今像变了个人,满身戾气。
沈文卿看着满地的空酒坛,捡起墨鹰掉在地上的衣角,轻轻递到他面前:“墨大哥,你看这衣角,还带着慕容姑娘的味道,她肯定还在附近,我们再找,一定能找到。”
墨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盯着那片衣角,突然一把夺过,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想起慕容雪之前遇到危险时,总是冷静地说“遇事不慌,总会有办法”,现在自己却这么消沉,要是她在,肯定会生气。
“对……她在等我……我不能放弃……”他踉跄着起身,脚步不稳,差点摔倒,沈文卿赶紧扶住他。
他推开沈文卿的手,踽踽地往崖边走去,月光洒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里满是绝望与倔强。
他要再去崖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慕容雪留下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点,也能让他多些希望。
而山洞里的慕容雪,正靠在石板上,闭目调息。
她按照天池阴阳手心法的入门口诀,试着引导内气在体内流转。
虽然刚开始有些滞涩,但慢慢的,内气竟真的动了起来,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流过肩头时,那麻意竟又淡了些。
她心里一阵欢喜,看来这心法不仅能强身,还能暂时压制蚀骨穿心掌的毒。
等稳住毒性,她就开始修炼《天剑诀》,等练好了武功,就想办法离开这里,去找墨鹰他们,一起完成燕前辈的嘱托,找天门报仇!
火折子的光芒渐渐弱了下去,她睁开眼,望着山洞顶部,眼神里充斥着复杂!
这次坠崖,是危机,更是转机,她绝不会辜负这份百年难遇的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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