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刀子办事的效率,高得让孟礼欢都有些心惊。
就在他交付定金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借口去公社买桐油,再次来到县城那家烟雾缭绕的录像厅。
还没等他开口,刘刀子就像幽灵一样从角落里冒出来,冲他歪了歪头,示意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喧闹的录像厅,拐进后面一条更僻静、堆满杂物的死胡同。
阳光被高墙切割成窄窄的一条,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刀子也不废话,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收音机却又多了几个按钮的黑色家伙事(简易的录音设备,当时极少见),按了一下,里面立刻传出一些嘈杂但依稀可辨的对话声。
声音明显是偷录的,背景音里有风声、狗叫,还有酒杯碰撞的声音。
先是几个男人醉醺醺的吹牛和抱怨,骂爹骂娘骂世道。接着,一个有些尖细、带着明显跛脚人特有顿挫感的声音(孙瘸子)格外清晰地传出来:
“…妈的!孟礼欢那小子…真他妈走了狗屎运了!凭啥…凭啥又是新房又是新船?老子…老子看着就来气!”
另一个公鸭嗓附和(王二狗):“就是!瘸哥说得对!以前跟着咱屁股后面混吃混喝,现在抖起来了,眼里就没咱了!呸!”
又一个声音略显油滑(李三麻子):“唉,说这些有啥用?人家现在可是船老大喽…”
孙瘸子似乎被这话激怒了,声音提高:“船老大个屁!老子让他好看!哼,划他船都是轻的!要不是怕闹太大,老子真想把他那破机器给砸了!”
王二狗:“瘸哥,那木头…没事吧?孟老蔫家好像没声张…”
孙瘸子嗤笑:“声张?他声张啥?无凭无据!老子拿来烧火暖和!下次…下次找机会,再给他那新房子添点彩头!写几个字咒咒他!让他知道知道,靠山屯还轮不到他姓孟的横!”
录音到这里,传来一阵猥琐的哄笑和碰杯声。
刘刀子按停了录音,又掏出几张皱巴巴、像是从学生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些船只的草图,旁边还标注着“缆绳位置”、“机器舱大概在这”等字样,甚至还有模仿孟礼欢笔迹写的几个恶毒的字眼练习。
“人赃并获。”刘刀子言简意赅,把纸塞给孟礼欢,“孙瘸子主谋,王二狗、李三麻子是从犯。划船、偷木头、写脏字、散谣,都是他们仨。动机就是眼红加旧怨,嫌你发达了不带他们玩。”
孟礼欢看着那几张幼稚又恶毒的“作案草图”,听着录音里那充满嫉妒和恨意的声音,气得牙关紧咬,拳头攥得死死的。果然是他们!尤其是孙瘸子!就因为自己不再跟他们鬼混,就因为自家日子过好了,就能使出这么下作的手段!
“谢了,刀哥。”孟礼欢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把录音设备和纸都收好,“剩下的…”
刘刀子摆摆手,打断他:“钱不急。事儿还没完。你打算咋办?报官?这点破事,够不上吃牢饭,关几天出来,他们更恨你。”
孟礼欢摇摇头,眼神冰冷:“报官太便宜他们了。我得让他们一次就记住疼,记住怕,以后再也不敢伸爪子!”
刘刀子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点点头:“行,那你就不用管了。规矩我懂,保证办得利索,沾不到你身上。明天晚上,你就在家等着听响儿吧。”
“需要我做什么?”孟礼欢问。
“啥也不用做。就当不知道。”刘刀子咧咧嘴,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看戏就行。”
孟礼欢没再多说,留下尾款,转身离开了那条阴暗的胡同。他知道,刘刀子所谓的“办得利索”,绝不会是请客吃饭那么简单。但他选择不去细想。有些人,就像水蛭,不一次狠狠烫掉,就会一直吸你的血。
回到屯里,孟礼欢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故意在孙瘸子家附近晃了一圈,看到孙瘸子拄着拐杖在院门口晒太阳,还主动打了个招呼:“瘸子哥,晒太阳呢?”
孙瘸子看到孟礼欢,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下意识地把那只跛脚往后缩了缩,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啊…啊,是欢子啊…出…出海回来了?”
“嗯呐,刚回来。”孟礼欢笑得人畜无害,“走了啊瘸子哥,你歇着。”
看着孟礼欢远去的背影,孙瘸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疑不定和莫名的心慌。
第二天晚上,月黑风高,屯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几声狗吠。
后半夜,一阵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和哭嚎突然从屯子东头爆发出来,划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杂乱的哭喊、求饶和重物击打的闷响,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凶狠的、压低了声音的咒骂。
很多人家都被惊醒了,灯陆续亮起,但没人敢出门看热闹。那声音里的狠厉和绝望,让所有人都心里发毛。
孟礼欢躺在炕上,睁着眼,静静地听着。韩晶晶被吓醒了,瑟瑟发抖地钻进他怀里:“欢子…啥动静啊?吓死人了…”
“没事,估计是野狗打架或者谁家闹贼了吧。”孟礼欢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平静,“睡吧,跟咱没关系。”
外面的动静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突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几声更加惶恐的狗叫。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传遍了靠山屯!
孙瘸子家、王二狗家、李三麻子家,同时遭了“瘟”!不是普通的遭贼,而是被人“收拾”了!
孙瘸子最惨,另一条好腿也被打断了,肿得像发面馒头,躺在床上哭爹喊娘,见到人就哆嗦,问啥都只说“不知道”、“再也不敢了”。他家院墙被人用红油漆(不知从哪搞来的)画了个大大的叉。
王二狗和李三麻子也被揍得不轻,鼻青脸肿,身上倒是没断骨头,但家里的窗户玻璃全被砸了,锅碗瓢盆碎了一地。两人吓得魂不附体,天没亮就躲到亲戚家去了,连门都不敢出。
更绝的是,他们三家前一天晚上偷摸藏在柴火垛里的、还没来得及销赃的几件小东西(从别家顺手牵羊的),都被翻了出来,明晃晃地扔在了院子当间!
这事太邪乎了!明显不是普通贼干的,就是冲着人来的!而且下手极狠,目的明确——就是教训人,还顺便把他们的底裤给扒了!
屯里人议论纷纷,又惊又怕。谁干的?没人知道。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三人平时就好吃懒做、偷鸡摸狗,最近又一直在背后说孟礼欢的坏话…结果转眼就遭了这么狠的报应…
再联想到前几天孟家船被划、木头被偷、被写脏字的事…这其中的关联,细思极恐!
没人敢明说,但看孟家的眼神彻底变了。以前是眼红嫉妒,现在却多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连带着,那些关于孟家的风言风语,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王秀娥早上出门,发现以前见了她要么翻白眼要么说酸话的几个长舌妇,老远就挤出笑脸,甚至有点躲着她走。她一头雾水地回来,跟孟繁林嘀咕:“奇了怪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孙家媳妇见俺咋跟见了猫似的?”
孟繁林蹲在门口,吧嗒着烟袋,浑浊的眼睛看着干净整洁的院落和那堆失而复得的木料,又听听屯里关于那三家的传闻,深深吸了一口烟,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屋里正在收拾渔具的儿子。
韩晶晶也感觉空气清新了许多,出门挑水,居然有媳妇主动跟她打招呼了。她心里疑惑,但更多的是轻松。
孟礼欢依旧该干嘛干嘛,检查渔船,整理网具,仿佛昨晚的惨叫声和今天的传闻都与他无关。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笼罩在家里的无形阴霾,已经散了。
他知道,刘刀子这事,办得“利索”极了。不仅物理上惩罚了元凶,更在心理上彻底震慑了所有潜在的眼红者。
代价或许有些狠辣,但结果,正是他需要的。
这个靠山屯,终究还是要靠实力和手段说话。
现在,苍蝇拍干净了,是时候真正考虑“海龙号”的未来,组建一支能一起搏击风浪的可靠队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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