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他郑廷占不到半点便宜,国家也没有损失一分钱。”
“你说说,这盘棋,他盘得妙不妙?”
祁同伟彻底愣住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复盘着高育良说的这套操作。
资金闭环。
责任清晰。
所有流程,看似违规,却又在另一个层面上,完全合规合法。
你查贷款?
银行说我没出钱啊,只是走了个流程,钱是专用账户垫付的。
你查账户?
账户是开发商自愿出资成立的,用来解决项目开发前的历史遗留问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查设备款?
那是未来的地价抵扣,是商业行为。
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
冯习易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杀过去,本以为是抓贪官,查违规。
结果李达康把账本一摊,会议纪要一摆,合同一亮。
“冯主任,我这是改革创新,是为了盘活国有资产。”
“是为了给几千名下岗职工一个交代,我有什么错?”
这话一说出来,谁还敢动他?
动他,就是反对改革,就是跟几千名嗷嗷待哺的工人过不去。
高。
实在是高。
祁同伟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李达康,真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
“在Gdp上是把好手,在官场上,更是个顶级玩家。”
“想抓住他的把柄,太难了。”
高育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永远不要小看你的任何一个对手。”
“尤其是李达康。”
一旁的吴慧芬听完了全程,却不像他们男人那样兴奋于权谋之术。
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育良,你看你,天天为这些事情操心。”
她转头对祁同伟说:“同伟啊,你现在也是省领导了,要多替你老师分担分担。”
“他这身体,可经不起这么熬了。”
高育良摆摆手:“哎,我身体好着呢,不用担心。”
祁同伟闻言,心里却咯噔一下。
吴老师这句话,提醒他了。
他放下碗,表情严肃地看着吴慧芬。
“吴老师,您说得对,老师的身体最重要。”
“不过……”
他话锋一转。
“有件事,我觉得得跟您和老师提个醒。”
高育良和吴慧芬都看向他。
“我听说,最近保健局的王医生,来家里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勤了?”
祁同伟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敲在了点上。
吴慧芬一愣:“是啊,育良最近血压有点不稳,我让他过来看看,勤一点也放心。”
“这有什么问题吗?”
祁同伟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
“吴老师,您想啊,现在是什么时候?”
“沙书记刚来汉东,眼睛正盯着各方面呢。”
“他这个人,最反感的就是领导干部搞特殊化,生活上讲排场。”
“保健医生上门服务,这本来就是规定内的待遇,不算什么。”
“可要是太频繁了,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
“会不会说,高省长身体不行了?还是说,高省长架子大,把保健医生当私人医生使唤?”
“这些话,传到沙书记耳朵里,影响总归是不好的。”
“咱们自己,还是得注意点影响,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话柄。”
“很多时候,大事,都是从小事上坏起的。”
祁同伟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也极为在理。
吴慧芬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
她脸色微微一变,恍然大悟。
“哎呀!”
“你看我这脑子!光想着他身体了,把这最关键的一茬给忘了!”
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对对对,同伟,你提醒得太对了!”
“沙书记的风格,确实是这样。”
“咱们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人家抓住小辫子。”
她立刻看向高育良:“育良,听到了没?”
“以后让王医生别总往家里跑了,有什么事,我们去医院!或者电话里问问就行了。”
高育良看着自己这个得意的学生,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许。
祁同伟的政治嗅觉,越来越敏锐了。
这种细枝末节,他自己都没太在意,祁同伟却能立刻发现其中潜藏的风险。
这不仅仅是聪明,更是一种忠诚。
一种发自内心的,为他这个老师着想的忠诚。
“好,都听你们的。”
高育良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一顿家常便饭,却暗流涌动。
祁同伟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上茶水,神态自若。
他看着对面眉头紧锁的老师,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老师,赵立春这波反击,雷声大,雨点小啊。”
“折腾了半天,就搞出一个大风厂的烂摊子,想把李达康拖下水。”
“结果呢?”
祁同伟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被李达康那个老狐狸三下五除二就给化解了。”
“我刚得到消息,省发改委的冯习易带人去京州找茬,结果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一拳,算是彻底打空了。”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高育良。
“我看,汉东的危险,暂时算是解除了。”
高育良没有立刻说话。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是一种深深的疲惫,还夹杂着几分英雄迟暮的萧索。
“同伟,你不懂。”
高育良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不是在担心李达康,也不是在担心这个所谓的反击。”
“我只是在想,赵立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他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
“当年要不是他力排众议,我这个汉东大学的政法系主任,根本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可现在呢?”
高育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大厦将倾,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甚至,还要在他的废墟上,再添一把火。”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祁同伟,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而我,从一个看客,变成了那个推倒高楼的人之一。”
“你说,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祁同伟沉默了。
他能理解老师此刻的心情。
对于高育良这种深受传统士大夫思想影响的知识分子来说。
亲手埋葬自己的政治引路人,情感上确实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但,政治就是政治。
没有温情脉脉,只有你死我活。
祁同伟没有去劝慰,因为他知道任何劝慰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高育良转过身,脸上的阴沉已经收敛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审视。
喜欢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穿成祁同伟,我胜天半子!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