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被安置在客栈最安静的客房里,江州城最好的老大夫被连夜请来。当老大夫掀开苏浅浅背上临时覆盖的布巾,看到那五道交错纵横、皮肉外翻、已然严重化脓溃烂的鞭伤时,饶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何等酷刑!”老大夫声音发颤,连忙凝神静气,仔细清理创口,剜去腐肉,敷上特制的伤药。整个过程,即使是在昏迷中,苏浅浅的身体也因剧痛而本能地痉挛着,额头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看得守在旁边的知秋心都碎了。
清理完伤口,老大夫又诊了脉,面色凝重:“这位小姐外伤沉重,失血过多,更兼邪风入体,郁结于心,导致高烧不退。伤势虽可用药,但这心结与高烧……需得她自身意志顽强,方能熬过此劫。老夫开几剂退热消炎、安神定惊的方子,能否醒来,就看造化了。”
老大夫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接下来的日子,客房仿佛成了一个小小的战场,空气中终日弥漫着苦涩的药味。
知秋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她用温水一遍遍擦拭苏浅浅滚烫的额头和四肢,试图物理降温;小心翼翼地给她喂下几乎灌不进去的药汁;换药时,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却又怕哭声惊扰到小姐,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将呜咽憋回喉咙里,肩膀不住地颤抖。她握着苏浅浅冰凉的手,一遍遍低语:“小姐,您快好起来吧,知秋等着您,苏家等着您……”
苏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他褪去了少年的跳脱,变得沉默而坚韧。他固执地守在房间里,不肯离去,困极了就趴在床边小憩片刻。他听着妹妹因高烧而发出的痛苦呓语,那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词语——“不是细作……”、“疼……”、“回家……”、“报仇……”,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紧紧握着拳,眼中是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与恨意。
阿威和阿布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两人轮班守在门口,如同两尊门神,眼神赤红,布满血丝,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瞬间警觉。韩铁衣则统筹着一切,安排人煎药、准备清淡的流食、打探消息,沉稳的外表下,是同样焦灼的心。
苏浅浅在高烧的漩涡中沉沉浮浮。
她时而梦回前世,那是灯红酒绿却冰冷孤独的现代都市,她作为一个平凡的社畜,在格子间里忙碌,感受着无人关心的寂寞;时而又坠入今生的记忆长河——逃荒路上的艰难,激活空间时的惊喜,制作出第一块豆腐的成就感,家人团聚的温暖,兄弟们离家时的担忧,产业一步步做大的欣慰……还有,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那冰冷的面具,那撕裂皮肉的鞭刑,那侍卫冷漠的“误会”二字……
前世的漂泊与今生的羁绊,温暖与冰冷,希望与绝望,在她的脑海中激烈地碰撞、交织。她像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中挣扎,时而感到刺骨的寒冷,时而又被复仇的火焰灼烧。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一天,两天,三天……
到了第四日午后,连日阴雨的江州城,终于透出了一缕稀薄的阳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床榻上。
苏浅浅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仿佛挣脱了千斤重负,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只能看到朦胧的光晕和床顶的帷帐。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磨过,火烧火燎。背后传来的不再是灼热的剧痛,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钝痛的麻木感。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
一直紧握着她手的知秋立刻察觉到了,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苏浅浅的脸。当她对上那双虽然虚弱、却已然恢复了清明的眸子时,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担忧和疲惫。
“小……小姐!您醒了?!您真的醒了?!”知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喜悦,眼泪再次决堤,但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她的惊呼声立刻惊动了房间内外的人。
“妹妹!”苏舟几乎是扑到床前,看到苏浅浅真的睁开了眼睛,他眼圈一红,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又想笑又想哭,表情一时有些滑稽,“你吓死六哥了!”
阿威、阿布和韩铁衣也迅速围拢过来,看到苏醒的苏浅浅,三人皆是大松了一口气,阿威阿布更是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小姐!”
苏浅浅看着眼前一张张写满关切与疲惫的脸庞,看着知秋红肿的双眼,苏舟明显消瘦的脸颊,还有阿威阿布眼中的血丝,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劫后余生,见到亲人,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沙哑的气音。
“水……知秋,快拿水来!”苏舟连忙道。
知秋手忙脚乱地倒来温水,小心地扶着苏浅浅,一点点喂她喝下。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苏浅浅感觉舒服了一些。她重新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苏舟身上,极其微弱地开口,声音虽小,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六哥……我……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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