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恍然大悟，原来是如此。
她按照涂鸦卷轴修行十余年，始终没有领悟到这个道理。
颜书的每一次吸收都是浑不吝地一锅端，她从不区分灵气的种类，反正她是五行灵根，照收不误。
但每一次她都要花大精力，去分心盯着体内灵根的情况。锁灵符引来的灵气往往要被灵根吃走大半，剩下的渣仔再分给血液经脉。
怎么屏蔽五行灵根的影响，十余年来，颜书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一直以为世间的五行灵气，是由五种不同类型的灵根，分别进行去浊提纯，成为五种纯净的灵气，人们再根据需要选择吸收。
这便对应涂鸦卷轴所描写的“无属性。”
这正是当年司褚师兄在灵气理论课上所教授的，大多修道之人也是如此修炼的。
为了尽力隔绝体内五行灵根的影响，颜书按照涂鸦卷轴的记载，使用纯净符提纯灵气，再利用神识和体内灵根争夺灵气。
她的纯净符也是根据金木水火土五种类型所画，分门别类操作，再汇入丹田。
所以她绘制的纯净符，完全只是体内灵根的翻版。
真正的皿灵之道，完全不需要依赖灵根。
有无相生，万物同构，世间万物总是相互依存，相互转换。
皿灵之道的核心，便是将杂乱的五行灵气转化为本源灵气，再引入血液进行吸收。
林清野的纯净符就是如此操作的。
不管事物如何变化，他只看重本质。无论灵气如何变幻，他所需要的只是其中蕴含的奇妙力量。
其他的，一律不必考虑。
颜书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涂鸦卷轴上所写的‘无属性’三个字。
除去一切伪装，剖开所有杂质。
道以无形始成万物，万物又以始而成。
“看到了吗？”
颜书神识大开，千丝万缕地缠绕在符阵四周。
她看见四周有序排队转化的五行灵气，它们汇聚成一个透明的能量球，飘舞在颜书面前。
她伸手触碰球体，温润厚实的灵气如涓流汇入血液，无孔不入地冲刷着经脉内堆积的血块。
砰。
随着第一道裂缝出现，越来越多的裂缝开口附着在血块上，纯净的灵气纷纷涌入，将血块瓦解。
“看好了。”
林清野挥手将颜书升到空中，灵气如刀割开四肢，重复的刀痕叠加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不异于伤口撒盐。
冲破的血块汇聚成血流，从空中喷洒而下，像下了一场血花雨。
十指连心，何况是人体最主要四肢，痛感直冲颜书的天灵盖。
落到林清野手里，她果然没有什么好待遇。
但颜书察觉到，大批量的灵气冲开血块后并没有离去，又被无形的力量引着汇入丹田。
“天道是公平的。”
每一次吸收的痛苦不是白受的。
修行此道之人，血液中混合着庞大天地灵气，只要使用得当，短时间内能迅速拔高。
所以颜书才靠着这一身血灵之力，撑到林清野出现。
“人体有十二经脉，六组表里。”
颜书感觉到林清野操纵着灵气在她体内游走，为她指出这十二经脉，六组表里。
“阴阳相贯，如环无端。”
又是一样的道理，万物同源，但又化为万物，如此循环往复。体内也是一个循环，九窍、六藏、十二节皆与天道相通。
“血灵之力，若从手之三阴，到手之三阳，不致脱力。”
他再次通过灵气告诉颜书，哪里是三阴，哪里是三阳，这是他多年试验出来的最稳妥的一条通路。
体内大循环不能乱，但偶尔一两处小循环短期截断，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若是像颜书一样乱割一通，还能活到现在，只能说她命大，说他心善。
林清野抬手加大灵气浓度，滔滔不竭的灵气对颜书闭合的丹田，攻城掠地。
他冷笑道，“你既机缘巧合修了本尊的道，有几点我要告诫你。”
颜书全身如被烈焰灼烧，割开的血液中血灵之力远比三生火更烈，她倒是体会到米汉被自己炙烤三天的感觉了。
无属性的灵气全然看不上体内灵根，它们持续不断地进入颜书的身体，挤入丹田。
经脉的血块已经被冲开了，已经够了。
但身处巨型符阵中间，颜书丝毫没有办法控制它们的进入，她感觉到此间的灵气浓度还在增长。
她的修为本在筑基后期，如今节节攀升，远超筑基大圆满，隐隐接近金丹的门槛。
林清野倒是破了他留下的审判，‘三年内修为不会寸进。’
天边云彩渐渐变得厚重，云层中似有雷电轰鸣。
她现在这副身体，如何能撑过晋升金丹的雷劫。
况且，已是极限了，她不能再吸收了，刚刚才疏通的经脉也撑不住这么猛烈地进攻。
颜书只能忍着体内割裂般的疼痛，居高临下聆听着白衣仙人的警告。
“此道，不可诉他人。”
总有一些急功近利的人，妄图一步登天。
殊不知皿灵之道不是上青天的登云梯，反倒是身消道陨的捷径。
“若是被他人知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此间因果，你自担。”
人心莫测，谁也不知道表面冠冕堂皇之人，内心掩藏着怎样的险恶。
皿灵之道若是沦入恶人之手，天下都将沦为炼狱。
它不需要天赋，不需要资质，甚至不需要有灵根，一日之内便能速成筑基。
一个筑基修士，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筑基期不过是修仙之路的第一个台阶，各大宗门的筑基修士没有千万，也有百万。
但若是千千万万个呢？
蚂蚁也可食象。
“若是不忍。”他话语中满是惆怅。
像林清野这样的存在，也会遇到百般无可奈何的境遇吗？
颜书看着他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种种苦果，也只有自己受着。”
石门在颜书的眼前合上。
“凝神，压制修为，你可活不过金丹的雷劫。”
颜书没有功夫再去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她得活命。
随着林清野的离去，四周的灵气不再安稳地等着颜书吸收，它们四分五散，在天地间逍遥。
吸收完最后一点灵气，符阵如云烟一般消散。
颜书满头大汗，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
此时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扭曲的空间恢复了原貌，颜书缓缓落地，利用千年巨柏撑住身形。
她单手结印，丹田内的灵力在人为的压制下，一圈圈紧实，稳在半步金丹，动弹不得。
呼！
颜书脱力靠在树上，平缓呼吸。
风吹树响，清凉的夏风透过树干的缝隙，吹动她的碎发。
是煜长老吧。
不忍，而自食苦果。
颜书想着白衣似雪的林清野，红衣骄阳的南宫煜。
但，也是甘之如饴的吧。
[小巧思]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第五十章的标题《第二次》，其实林清野也是第二次放过南宫煜。第一次在他元婴的时候（指路第九章开头），第二次在他化神期的时候。
如果算上颜书，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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