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你……是在尝试理解我吗？”
林政哲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触发了机器人这根“神经”。
同时触碰了两个大忌，让机器人对人类情感产生好奇，让病人对自己产生好奇。
南初闻言，歪头。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政哲的问题，反而开始分析，林政哲此刻的表情，代表着怎样的情绪，自己该怎么回应。
林政哲看着南初瞳孔里亮起的光，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阻止这种情况。
他努力让自己表情看起来自然起来。
“小初，你在看什么？”
“还记得咱们约定过什么吗？要配合我的治疗~”
“现在林医生想知道，你最近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南初跟林政哲对视着，眼球中的瞳孔模仿这林政哲刚刚眼中的变化，分析对比着人类的情感数据。
“医生，你、在害怕？”
林政哲真的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但又不能做别的转移紧张。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有小初，我为什么要害怕？有危险小初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语调轻微扬起，轻松的调侃着。
可南初却根本不受这些表象迷惑，他只相信自己的数据。
“你、说谎。”
林政哲的嘴角有些挂不住了，“那小初，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开始模仿我吗？”
这次南初回答了林政哲的问题，因为他也想解答疑惑，解答那些超出数据计算的问题。
“恋人、需要、情感。”
可能是因为一次要说太多字的缘故，南初的声音一卡一卡的，透露着浓重的机械感，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做起原始机器人才会做的思考动作。
“可、我不懂。”
“我永远、无法、理解人类、这是、初始代码、的规定。”
林政哲就这么静静的听着，即使觉得有很多疑问，也没有开口打断。
南初身体机械的摆动着，手臂折叠成固定的角度，左右挥舞，好像在操作空中看不见的屏幕。
“计算不出来、模仿可以、辅助计算。”
“但、你的、行为、总是有偏差。”
林政哲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见南初不再说话，才开口。
“小初，你说的恋人是我跟你吗？”
这是他目前最关注的问题，并且林政哲想不到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按理说，机器人不会自主的想要跟人类成为恋人。
就像南初刚刚说的，他们的初始代码中有锁，而钥匙只有一个——人类主动给出明确指令。
这个指令可以不是直接说出的，但也要是一种明确的行为表示，或者语言表达。
比如：我很爱你，你会爱我吗？
比如：亲对方，或者做出更亲密的行为。
林政哲想不到自己做了什么，难道是拥抱……可不止恋人这一种角色关系会拥抱啊。
或者，自己那天说过一句带有“恋人”两字的话。
在林政哲思考的时候，南初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是。”
很好，这下真是下定论了，肯定全怪自己。
林政哲不想接受现实，手狠狠的拍了自己额头两下。
这可怎么办啊！
虽然知道结果，但林政哲还是想挣扎一下。
“小初啊……你别被数据骗了，你不爱我，只是指令在带动你。”
“数据、绝对正确。”
“哎……”
南初：●︿●
“怎么、成为、恋人？”
面对这个致命追问，和那很有求知欲的眼神，林政哲不想面对现实，就想找个地方静静。
但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林政哲看着身旁跟自己挤墙角的机器人。
“恋人、什么？”
“唉……”
林政哲把头顶到墙上，闭上了眼睛。
————
林政哲有些抑郁。
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不受控的，爱上了自己的病人。
可爱、乖巧，明明该很聪明，但却呆呆的，还固执……
每天追在自己屁股后，也不说别的做别的，就一个劲儿问“怎么成为恋人”“爱我吗？”。
林政哲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小机器人催眠了，否则怎么会犯这种大忌。
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自己也不是死板的人。
最让林政哲郁闷的是，南初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他就是被数据“掌控”了而已。
“该怎么引导一下呢？”
林政哲不是那种甘于原地踏步的人，既然喜欢，就一定要拿下。
他也不是那种沉溺于欺骗自己的人，只要对方行动上、语言上表现出爱自己就行。
就在林政哲揉着眉头思考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你、爱我吗？”
林政哲浑身就是一激灵啊，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办公桌下蹲着的小机器人。
“小初你……”
林政哲气急，伸出手揪了揪南初的小鼻子。
“什么时候你能做出数据之外的行动，咱们就是恋人了。”
“数据、之外？”
又是一个超出南初数据计算的回答，他又开始冒烟了。
林政哲笑得温和散漫，其中带着隐秘的势在必得。
“对，数据之外~”
“放心，我可是最好的精神医生，交给我就好~”
可还没等到林政哲给南初做手术，引导南初了解自己、爱上自己……
意外发生了——
林政哲看着眼前的一幕，不仅维持不住笑容，甚至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庸医！杀人犯！你还我儿子命来——”
两个中年夫妻此刻面目狰狞崩溃的站在最前面，疯狂呐喊嘶吼着，用最恶毒的话诅咒着林政哲。
而他们身后站着很多人，那些人有些高举着——庸椅！黑心医生！杀人犯！等等字眼的牌子和横幅。
有些人跟着呐喊叫嚣着，有的是想给那对夫妻讨回公道。
有的是在借机提着自己的要求。
“我孩子放你这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康复，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想坑住院费！”
“就是，你这是水平是不错，但这费用要的比心理医生贵太多了！”
“今年还涨价了，虽然还是比三院便宜，但你这也不是正经医院啊，还想对标人家！”
更甚者，还有这里的病人加入其中。
“他借着查房摸我！”
“他打我！只要不听话就绑我！”
“他就是魔鬼！我现在还没见到我的神明，就是因为他阻止我！”
……
人潮混乱，林政哲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已经被挤到有些脱力的保安和医护。
甚至有的保安已经被揍了好几下，眼瞅着就要头破血流。
林政哲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控制住颤抖的身体，看了眼四周。
伸手扯下了旁边挂在墙上的——希望精神病院牌子，狠狠的砸到地上。
砰——
剧烈的声音暂时镇住了现场众人，林政哲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他看着坐在地上的夫妻，声音里带着勉强压下的愤怒。
“你们的孩子为什么死，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我是不是嘱咐过你们，喜欢同性不是病，停止辱骂孩子的行为，更不要送他去什么矫正机构！”
“他的离世我很遗憾，但这一切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是你们逼死了他。”
说完，林政哲不再看地上的人，转而看向人群。
虽然经过短暂的震慑后，人群重新骚动起来，但林政哲还是拿出了最大的音量，只陈述一个事实。
“本院从未虐待任何病人，我本人也从未做出任何有损医德之事。”
“更不会强迫任何人来本院就医。”
“即日起，本院暂时关停，各位请十日内办好出院手续，带走你的家人朋友，本院也会在十日内结清你的剩余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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