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体制改革方案公布后的第一个周一，林辰起了个大早。他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罗蔷蔷。晨光微熹中，他端详着妻子安详的睡颜，轻轻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
“又要去调研？”罗蔷蔷迷迷糊糊地问。
“嗯，去河北。”林辰系好领带，“三天就回来。”
餐桌上，保姆已经准备好早餐。林辰匆匆喝了碗小米粥，拿起一个包子就要走。
“等等。”罗蔷蔷扶着腰从卧室出来，往他公文包里塞了盒胃药，“记得按时吃饭。”
前往河北的高铁上，林辰仔细翻阅着调研方案。这次他要实地考察电力市场化交易试点情况，同行的还有价格司和电力司的几位同志。
“林局，这是试点企业的基本情况。”价格司副司长递过一沓材料，“其中有两家企业上个月投诉过电价问题。”
林辰点点头：“重点关注。”
抵达石家庄后，省能源局的同志已经在车站等候。简单寒暄后，车队直接开往第一家调研企业——一家大型铝业公司。
“欢迎林局长！”企业老总热情洋溢，会议室里水果茶水一应俱全。
听完汇报后，林辰提出要去生产车间看看。企业负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赔笑：“车间环境差，要不就在会议室看视频资料？”
“来都来了，还是实地看看。”林辰起身。
在电解铝车间，震耳欲聋的机器声中，林辰注意到一个细节：部分设备处于停机状态。他随口问陪同的车间主任：“这些设备平时开工率多少？”
“百分之八十左右。”车间主任回答得很快。
但林辰在控制室查看运行记录时，发现实际开工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他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个情况。
中午在企业食堂用餐时，林辰特意和几位一线工人坐在一起。
“老师傅，最近生产任务重不重？”
老师傅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上个月停了两个车间，说是电价太高，开不起工了。”
下午调研另一家光伏企业时，情况更不乐观。这家号称“先进制造”的企业，生产线居然大部分依赖人工操作。
“你们申请的新能源补贴，说是用于智能化改造？”林辰问。
企业负责人支支吾吾：“这个...设备还在调试...”
结束调研回酒店的路上，价格司副司长忍不住说：“林局，看来下面报上来的数据水分不小啊。”
林辰望着窗外：“所以要经常下来看看。”
晚上，省能源局设宴招待。林辰以还要整理材料为由推辞了，自己在酒店叫了碗面条。
刚吃两口，房间电话响了。前台说有位“王总”想拜访，说是下午那家铝业公司的负责人。
林辰想了想：“请他上来吧。”
王总提着两盒茶叶进门，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林局长，我们企业确实遇到些困难。现在这个电价，实在承受不起啊。”
“电价是市场化形成的。”林辰给他倒了杯水，“如果确实困难，可以申请纾困政策。”
“政策是好，就是手续太麻烦。”王总凑近些，“能不能请林局长帮帮忙？我们一定重谢。”
林辰放下茶杯：“该帮的忙一定会帮，但要在政策允许范围内。”
王总讪讪地坐了会儿，留下茶叶告辞了。林辰让随行人员把茶叶登记上交。
第二天调研电网公司调度中心时，林辰特意查看了那家铝业公司的用电数据。果然，用电量比上报数据低了近三成。
“为什么瞒报？”林辰直接问省公司负责人。
对方擦着汗：“这个...可能是统计口径问题...”
调研最后一天，林辰临时改变行程，去了一个县级供电所。这里条件简陋，但工作人员精神面貌很好。
“现在农村用电情况怎么样？”林辰和所长聊天。
“好多了！”所长很健谈，“就是有些小企业反映电价高，我们正在帮他们做节能改造。”
回京的高铁上，林辰整理着调研笔记。他发现一个问题：好的政策在层层执行中容易变形，基层的实际情况远比报表上的数字复杂。
周一回到部里，他立即召集相关司局开会。
“改革不是发个文件就完事了。”林辰开门见山，“要建立常态化的督导机制，确保政策落地。”
他提出建立“改革直通车”，基层企业可以直接反映问题。同时组织巡回指导组，实地帮助解决困难。
这个建议得到多数人支持，但也有人担心：“这样工作量太大了。”
“总比政策悬在半空强。”林辰态度坚决。
晚上加班时，罗蔷蔷打来视频电话。屏幕上，她正在整理婴儿衣物。
“你看，这件小衣服可爱吗？”她拿起一件连体衣，“妈说要多准备几套。”
林辰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很可爱。我周五陪你去产检，这次一定不缺席。”
挂断电话，他继续修改改革实施方案。这次他加入了很多基层调研的体会，政策更加贴近实际。
一个月后，“改革直通车”收到第一份实名反映的问题。林辰亲自带队去核实，帮助企业解决了实际困难。
这件事在系统内引起不小震动。大家都看到，这位新局长是动真格的。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某天林辰在食堂吃饭时，无意中听到两个处长在议论：
“整天往下面跑，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司局的工作？”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林辰没有计较这些。他知道，改革总会触动一些人的利益。
周末陪罗蔷蔷产检时，医生笑着说：“宝宝很健康，就是有点调皮，老是挡着不让看正脸。”
罗蔷蔷摸着肚子：“像他爸爸，总爱躲着人。”
林辰握着她的手，心里暖暖的。这些平凡的幸福，就是他最大的动力。
新一轮改革即将启动，更多挑战还在前方。但看着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心跳，林辰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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