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清脆的响指余韵仿佛还在耳边。
孙老四猥琐的宣言尾音刚落，便引得男人们又是一阵心照不宣的淫邪大笑，女人们则低头撇嘴，没人察觉到刚才那短暂的死寂。
顾曦已经回到了孙老四身边，重新变回了那个低眉顺眼的红发美人，被孙老四得意洋洋地搂在怀里，粗糙的手掌在她纤细的腰肢上不安分地揉捏着。
她乖顺地依偎着，长长的睫毛垂着，掩盖住所有情绪，只有偶尔从凌循角度能瞥见，那低垂的眼帘下闪过一丝笑意。
凌循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用掌心的疼痛来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杀戮，但系统冰冷的警告和顾曦方才的叮嘱，像两道枷锁，牢牢捆住了她即将爆发的力量。
李建军这会儿觉得腰杆子硬了。
胡三和他两个儿子在场，孙老四也在，他就不信这个邪门的许静还能翻出天去。
他冷哼一声，露出狠厉的笑容走到凌循身边威胁道：“走，跟老子去敬酒！妈的，等席散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目光又阴狠地瞟了一眼被孙老四搂着的顾曦，嗤笑道：“看见没？那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到时候，老子让你比她还惨！”
凌循收起所有思绪，抬起眼，脸上像是戴上了面具一样，她弱弱的“嗯”了一声，仿佛被吓坏了，戏还得演下去。
她随着李建军敬酒，一路敬到了主桌，那边正坐着胡三一家四口以及孙老四，还有被铁链拴着坐在孙老四旁边小凳子上的顾曦。
胡三端着粗糙的土碗，里面是浑浊的白酒。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凌循，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许静是吧？到了我们这地界，就得守我们这的规矩，建军家买了你，你就是建军家的人，往后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听见没？”
他又指了指坐在他身旁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那是他二十年前拐来的老婆，也是把原主许静拐到这里的人。
“一会儿闹洞房，让你嫂子带带你，教教你咱们这新媳妇的规矩。”
说完，他也不等凌循回应，便拉着李建军坐下，开始喝酒吃菜，嘴里还对着李建军教导：“建军啊，哥这叫先礼后兵，你这媳妇说起来还是你嫂子经手弄来的，怎么说也算是熟人，让你嫂子去跟她说说话，道理讲通了，也省得你以后费劲不是？”
他声音不小，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仿佛刻意说给在场所有人听。
“这女人啊，就跟牲口一样，得慢慢调教，打服了，也就认命了。”
胡三老婆闻言站起身来，走到凌循身边低声道：“妹子，跟我来这边坐坐。”
她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什么恶意，只有一种长久的逆来顺受。
凌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跟着她走到了旁边一桌都是女人的席面。
坐下之后，胡三老婆拿起一个干净的碗，给凌循夹了点菜，语气试图放得温和：“大妹子，听嫂子一句劝，这大喜的日子就别闹腾了，咱们女人啊，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认命吧，日子总能过下去。”
凌循在心底冷笑一声，随后抬起那双看起来清澈无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嫂子，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闹了？”
胡三老婆被她这话噎得一怔，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温和差点挂不住。
她左右看了看，凑近凌循，带着一种看似推心置腹，实则是威胁的语气说道：“妹子，我也是为你好，你老实点，待会儿吃完饭，闹洞房的时候还能少受点罪。”
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在说完这句话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不堪的往事。
“咱们这边闹洞房…可怕着呢，新娘子得被扒了外衣，捆在床上，让来吃席的男人们，挨个从身上跨过去，这叫压性子，意思就是让你以后不能压自家男人一头，得永远听话。”
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婆娘立刻接口，语气里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这还算轻的呢！还有更厉害的，那些半大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上手挨个摸新娘子，浑身上下摸个够！说是这样以后新娘子就安分了，不敢想别的野男人了！”她说完，还咯咯地笑了起来，其他几个女人也跟着附和。
“就是！咱们村外头来的媳妇，都这么过来的。”
“对~老老实实听话，比什么都强。”
凌循没理会这些婆娘的聒噪，她的目光依旧落在胡三老婆那张写满岁月风霜的脸上，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你当年也被这样闹过吗？”
胡三老婆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双麻木的眼睛里闪过痛苦，仿佛被这句话拽回到了二十年前那个绝望又肮脏的夜晚。
她被扒光了衣服，像牲口一样被展示，被嘲笑，被那些陌生的，充满恶意的眼神凌迟。
但下一秒，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如同被强行掐断。
她的眼神迅速恢复了之前的麻木，脸上甚至挤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我只是提醒你，别太过火。”
这话说的很快，带着一种明显的自我保护式的切断，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崩溃从未发生。
凌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太清楚这种反应了。
当初在顾曦的世界时，她曾经跟她解释过这种心理防御机制。
极度的创伤会导致记忆和情感的隔离，当痛苦超过承受极限时，大脑会像切断电路一样，强行屏蔽掉那些无法面对的片段，以保护主体不至于彻底崩溃，这是一种悲哀的生存策略。
旁边的妇人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哎呀，你这新媳妇，提这些陈年旧事干啥！”
她拉着胡三老婆的手，对凌循说：“你嫂子也是为你好，你看她现在，给胡三哥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胡三哥走哪儿还经常带着她，多好呀，你在建军家好好待着，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以后不也是吃香喝辣，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凌循嘴角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嘲讽。
胡三老婆可怜吗，她确实可怜，但是她太脆弱了，脆弱到哪怕有机会脱离胡三的掌控，她也为了所谓的孩子留下，并且帮助胡三作恶。
这是她为了保护自己做的选择，选择成为一个被胡三操控的傀儡。
凌循无法说她做的是对是错，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毁了这里的一切，到时候胡三老婆该如何选择，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了。
饭桌上令人作呕的劝导依旧在继续，凌循的耳朵虽然听着，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在不远处主桌的那个红发身影上。
她看着孙老四那只肮脏的手，如何肆无忌惮地在顾曦腰间摩挲，看着顾曦如何顺从地被灌酒，看着周围男人恶劣的笑容。
凌循的心，像被放在火上慢慢炙烤，她甚至在想，如果她跟顾曦都是普通人，那么她们会遭遇什么？
这些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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