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饼子,张麻子的眼睛瞬间亮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一把接过饼子,迅速塞进怀里,脸上的为难之色顿时烟消云散,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林兄弟够意思!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他凑近林向阳,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前两天,确实有人在黑市边缘打听过你,问得还挺细,不光问你会修什么,还打听你家几口人,平时跟谁来往,甚至……还问了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老家底’或者‘洋落儿’。”
林向阳的心猛地一沉:“打听我的人什么样?”
“生面孔,穿着打扮像是城里人,但口音有点杂,说话办事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不像一般街面上混的。”
张麻子回忆着,“对了,领头的那人,右边眉毛上有道不太明显的疤。”
右边眉毛有疤!
林向阳立刻将这个特征记在心里。
这不是钱叔,是一个新的陌生面孔!
“还有呢?”
林向阳追问,“跟钱叔有没有关系?”
“钱叔?”
张麻子挠了挠头,“这老小子神神秘秘的,平时也看不出来啥。不过……”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大概三四天前吧,我好像看见他跟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干部模样的人在胡同口说过话,那人好像……好像就右边眉毛有点不太得劲,离得远,没看清是不是疤。”
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
那个与钱叔接头的“干部模样”的人,很可能就是张麻子口中在黑市打听他的人!
而这个人,右边眉毛有特征!
钱叔负责在大院里监视和施压,而这个“眉疤男”则负责在外围调查和策应。
这是一个有组织、有分工的行动!
“他们还在打听吗?”林向阳声音低沉。
“这两天好像消停点了。”
张麻子摇摇头,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我好像听人叨咕过一嘴,说那伙人好像在找什么‘图’……具体啥图就不知道了。”
柴油机图纸!
对方的目标明确,而且已经从暗中调查升级到了直接索要!
张麻子提供的信息,印证了林向阳最坏的猜测,也让他对对手有了一个更模糊却也更具体的画像。
一个至少由钱叔和“眉疤男”构成,可能拥有一定官方或半官方背景,对技术资料(尤其是可能涉及动力的图纸)极为渴求的神秘团体。
送走了揣着饼子、心满意足又提心吊胆的张麻子,林向阳的脸色更加凝重。
“大哥,现在怎么办?他们真的要抢图纸吗?”林晓梅忧心忡忡地问。
虽然不清楚“柴油机图纸”具体指什么,但她知道那一定是大哥非常看重的东西。
林向阳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炕边,看着吓得小脸发白的晓雨,和虽然紧握拳头却同样茫然的卫国,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无力感,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责任感取代。
他不能倒下,他是这个家的支柱。
“图纸,不能交。”
林向阳斩钉截铁地说,目光扫过弟妹们,“交出去,我们可能死得更快。但硬扛,也不行。”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们必须让他们觉得,强逼我们,他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可能惹上麻烦。”
“怎么做?”晓梅急切地问。
“示弱,也要示强。”
林向阳缓缓说道,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只是无权无势、只想自保的孩子,逼急了,我们什么都做得出来。同时,我们要把水搅浑,把更多的人拉进来,让他们有所顾忌。”
他看向晓梅:“晓梅,明天你去上学,如果……我是说如果,再听到有人传咱们家的闲话,或者感觉到有人特别关注你,你不用害怕,可以适当……表现得委屈一点,甚至可以在信任的老师面前,隐晦地提一下有人威胁咱们家,但不要说具体内容,只说是为了以前爹妈留下的东西。”
他要利用舆论和学校的关注,给自己增加一层保护。
一个被“坏人”威胁的“优秀学生”形象,很容易引起同情和保护欲。
晓梅似懂非懂,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卫国,你看家的任务更重了。从今天起,白天你也必须提高警惕,一旦发现任何陌生人在咱家附近长时间停留,或者试图靠近,你就大声嚷嚷,把邻居们都引出来!把事情闹大!”
“明白!”卫国重重应下,他觉得这个任务比憋着不出声更适合他。
“那……那图纸呢?”晓梅还是不放心核心问题。
林向阳走到地窖入口附近,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图纸……他们不是要么?我可以给他们一份!”
“啊?”三个孩子都惊呆了。
“但不是他们想要的那份。”
林向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会‘做’一份新的给他们。一份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关键数据似是而非,根本造不出来的‘图纸’。”
他前世作为技术宅,见过太多技术图纸,依葫芦画瓢,弄一份看起来专业、实则埋着陷阱的“假货”,并非难事。
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极其小心,不能露出明显破绽。
但这无疑是一步险棋。
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可眼下,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真图纸绝对不能交出,矢口否认对方也不会信,唯有制造一个看似妥协的假象,才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并试探对方的虚实。
这就像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这件事,你们谁都不要插手,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赵大爷和李主任。”
林向阳郑重嘱咐,“这是咱们家最高的秘密。”
弟妹们看着大哥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光芒,都用力地点了点头。
夜幕彻底笼罩了大杂院。
林家小屋早早熄了灯,仿佛与往常一样,陷入了沉睡。
但屋内的四人,除了年纪尚小的晓雨最终抵不住困意睡着外,林向阳、晓梅和卫国都几乎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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