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集的夜晚重归平静,但无形的波澜已悄然扩散。
云闲的化身仔细检查了整个“案发现场”,确认没有任何深渊污染残留,并用寂静之力抚平了空间和能量层面的细微创伤,以免对普通村民产生潜在影响。古月娜则动用银龙王对生命能量的亲和,驱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令人不适的气息,并悄然加固了村落周围自然能量的循环,使之更显清新蓬勃。
老夫妇在云闲轻微的精神暗示下,睡得格外香甜,对侧屋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天亮后,他们只会觉得“投奔的远房侄孙女”被城里的亲戚提前接走了,或许会有些怅然,但生活很快会继续。
真正的善后与复盘,在绿源城“闲人居”的地下密室、试验区古月娜的木屋,以及云闲本体所在的藏书楼角落,同步进行。
墨渊将阿灵安然送回密室休息后,便启动了闲人居地下密室内庞大的分析法阵。他从那团被净化的污染体残留物(虽然大部分湮灭,但云闲和古月娜还是收集到了一些最细微的、未被彻底污染的“载体”物质样本)中,尝试剥离信息。
云闲本体则调动数据之眼,结合化身近距离观测到的所有数据——污染体的行动模式、能量结构、对寂静印记的反制手段、最后爆发的意念波动特征等——进行深度推演和溯源分析。
古月娜则在木屋中,通过魂兽网络,收集星斗大森林各区域领主反馈的信息,尤其是过去几个月内,是否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小型生物异常迁徙或死亡、植物莫名枯萎等现象,试图勾勒出污染体可能的活动路径和源头方向。
三方信息通过网络(由云闲的寂静印记和特殊魂导通讯器混合构建的保密渠道)不断交汇、比对、验证。
一天后,初步结论浮现。
“……这不是自然生成的深渊裂隙产物。”墨渊温润但带着凝重的声音通过通讯网络传来,面前的法阵投影出复杂的能量图谱和物质分解图示,“残留的‘载体’物质,虽然被深渊能量深度异化,但其原始基底,含有非常明确的人工合成痕迹,以及……几种早已被列为禁忌的、用于稳固灵魂与容器的古代炼金基质成分。”
“人工合成?炼金术?”古月娜蹙眉。深渊能量加上人工造物?
“不止。”云闲的声音响起,她面前的空气中,数据流勾勒出污染体的动态模型和最后那意念冲击的频谱分析,“它的行为逻辑存在明显的‘程序性’和‘目的性’。捕食特定条件的孩童,并非单纯为了吞噬能量,更像是为了获取某种‘材料’——或许是纯净而弱小的灵魂,或许是初生武魂的本源——用于进行‘修补’、‘适配’或者‘孵化’。最后冲击我们的意念波动中,除了被吞噬者的痛苦,还混杂着一种……极其隐晦的、类似‘指令接收反馈’和‘数据上传’的波动频率。”
她顿了顿,数据模型旁边浮现出另一个对比频谱,那是万年前,她与“归墟”组织交锋时记录到的、某些高级魂导傀儡和禁忌仪式的控制波动残留。
“频谱特征,与万年前‘归墟’组织使用的部分高阶魂导控制术式,有17.3%的相似度。虽然差异巨大,且混杂了深渊特性,但核心的‘指令-反馈’架构逻辑,存在同源性可能。”
“归墟?!”古月娜和墨渊的声音同时一凛。
万年前意图收集武魂本源、引发灭世危机的神秘组织,不是早已被云闲亲手终结,其首领和核心成员也被寂静王座彻底净化了吗?难道还有残党潜伏万年?而且……和深渊搅合在了一起?
“只是可能性。”云闲强调,“万年时间,技术流变、异化,或者被其他势力获取并改造,都可能产生相似特征。但结合‘人工合成载体’、‘禁忌炼金术’以及‘有目的的捕食行为’,这背后存在一个有着相当技术能力和明确目的的组织,是大概率事件。这个组织,要么掌握了部分深渊能量,要么……在与深渊合作。”
密室和木屋中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个疑似与万年前恐怖组织有关联、又涉足深渊力量、潜伏在暗处进行邪恶捕猎和实验的神秘势力……这比单纯的深渊怪物入侵,要麻烦得多,也危险得多。
“它的源头方向,有线索吗?”古月娜问。
“根据污染体在林溪集出现前的能量痕迹逆向推演,以及星斗大森林边缘领主们提供的零星异常报告综合判断,”云闲调出一副动态地图,一条断断续续的、大致指向东南方向的虚线被标亮,“它很可能来自绿源城东南方,约四百到六百里外的‘迷雾沼泽’深处,或者更远的‘遗忘丘陵’地带。那片区域地形复杂,人迹罕至,魂兽分布也相对稀疏怪异,历史上就有不少关于神秘事件和古代遗迹的传说,确实是藏匿的好地方。”
“迷雾沼泽……遗忘丘陵……”墨渊沉吟,“我记得,绿源城的冒险者公会和执政厅档案里,近几十年那里确实有几起探险队失踪或发疯的悬案未解,以前多归咎于天然毒障或强大魂兽,现在看……”
“需要进一步侦察。”古月娜果断道,“我派擅长沼泽环境和隐匿的魂兽过去,从外围开始摸排。帝天不适合,他的气息太显眼。让万妖王带队,配合几只鬼影魔豹和沼雾毒蟾。”
“可以。”云闲同意,“但务必谨慎,只做外围观察和痕迹收集,绝对不要深入。对方可能有探测大规模生命或能量集结的手段。墨渊,你那边也从绿源城调集一些可靠的低调人手,从历史档案、近期民间传闻、以及前往那片区域的物资流动等方面入手,进行情报交叉验证。”
“明白。”墨渊应下。
“另外,”云闲补充,“试验区的日常推进不能停。这次事件提醒我们,外部威胁一直存在。我们的‘共存’实验,不仅要解决内部矛盾,未来可能还要应对外部的恶意破坏。古月娜,星斗大森林内部的警戒级别可以适当提升,尤其是与试验区接壤和靠近绿源城的方向,建立更高效的异常通报机制。”
“好。”古月娜点头,随即问道,“那阿灵怎么办?这次她虽然没有真正涉险,但难保对方不会通过某种方式察觉到她的特殊。”
“阿灵继续留在闲人居密室,由墨渊照看和教育。她的天赋特殊,需要正确引导,也能在安全环境下辅助进行一些能量感知和模拟训练,未来或许能成为对抗这类污染体的专家。”云闲做出了安排,“等这边调查有实质性进展,我们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方案。”
通讯暂时结束。
古月娜独自站在木屋窗前,看着外面试验区傍晚的景象。学者和魂兽代表们结束了一天的交流,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或是在试验区规划的小径上散步。孩子们(人类学者带来的家属和少数温和魂兽的幼崽)在指定的安全区域玩耍,笑声隐隐传来。
一派祥和。
但她的心却无法完全轻松。木青教授的名单带来的温暖与希望,与绿源城阴影的冰冷残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世界,光明与黑暗始终交织。想要守护这片刚刚萌芽的“共存”之地,仅仅建立内部规则还远远不够,还必须有力应对来自外部的、虎视眈眈的恶意。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一片由自身力量凝聚的、宛如银色龙鳞的饰物。里面封存着一丝极其精纯的银龙本源之力,既是武器,也是信标。
“归墟……深渊……”她低声自语,银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不管你们是谁,想做什么,只要敢把爪子伸向无辜的孩子,伸向这片我们努力建设的土地……”
“……我就把它们,一截一截地剁下来。”
夜色再次降临,试验区亮起了柔和的魂导灯光。
而远在东南方向的迷雾沼泽与遗忘丘陵,在那片终年不散的朦胧与寂静之下,是否也有一双或者很多双眼睛,正隔着遥远的距离,窥视着绿源城,窥视着星斗大森林,窥视着这片正在悄然变化的大陆?
暗流,已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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