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巨大裂痕，出现在国策局这台精密的战争机器上。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几近分裂的关头。
内部安全副局长，魏承业，以“压舱石”的身份，出现在了紧急召开的线上听证会中。
他没有偏袒任何一方，言辞恳切，逻辑分明。
“各位，越是危急的时刻，我们越要冷静。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们既不能冤枉一个为国策局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也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叛徒。”
他的提议，安抚了大部分人的情绪。
“我提议，由我，龙主任，以及三位元老，组成联合听证会，对所有证据进行最严谨的审核，最终做出裁定。”
魏承业的方案，公允，稳重，无懈可击。
它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支持。
A-3特护中心，代号“静默病房”。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四面泛着柔光的墙壁，模拟着日夜交替。
赵千讯被软禁的消息，通过韩清的转述，抵达了这个与世隔绝之地。
“他被完全隔离了，就在他自己的S级实验室里。”
“对外宣称是协助调查，但所有权限被冻结，和他有关的所有科技派系成员，现在情绪都非常激动。”
韩清的叙述简练而克制，但每一个字都透着外部世界的混乱。
国策局内部，因为一份“证据”，已经悄然分裂。
主张严查的元老派系，与赵千讯麾下的新生代科技派，在各个层级的会议上发生了数次激烈冲突，言辞交锋几乎到了撕破脸的程度。
“然后，魏承业出面了。”韩清的陈述抵达了关键点。
他没有站队。
他以一种近乎完美的姿态，扮演了调停者的角色。
他一边安抚激动的科技派系，向他们郑重承诺，调查过程绝对公正，绝不会让天才蒙冤。
另一边，他又向保守的元老们保证，国策局的铁律不容侵犯，绝不姑息任何背叛的可能。
“他的声望，现在比龙主任还要高。”韩清做出了最后的总结，“很多人都说，幸好有他在，否则国策局现在已经内乱了。”
她说完，看向陆渊。
她认为这是一次显而易见的栽赃，是那个藏在墙里的东西，为了转移“指针”调查组的视线，而抛出的一颗烟雾弹。
陆渊听完了全部的汇报，从头到尾没有插一句话。
他靠在医疗床的床头，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静养服，整个人安静得不真实。
“这不是烟雾弹。”
终于，他开口了。
韩清的分析被打断。
陆渊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踩在恒温的地板上，走向那面模拟着夜空的墙壁。
“这是投名状。”
四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韩清无法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投名状？向谁？
“敌人抛出一个完美的替罪羊，不是为了让他立刻被定罪。”
陆渊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韩清。
“赵千讯的身份太高了，履历太完美了。想扳倒他，必然会引起巨大的震动和质疑。这才是这个陷阱最精妙的地方。”
“它不是为了杀死赵千讯。”
“它是为了引出，在这种情况下，还敢站出来为赵千讯翻案的人。”
一瞬间，韩清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
她明白了。
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这是一个绝杀的阳谋。
敌人设下了一个必有人会踩的陷阱。以赵千讯S级顾问的身份和国策局的未来为赌注，逼迫那些真正忠诚、有能力、且不愿看到国策局内耗的人站出来。
而任何试图调查这份“完美证据”的人，都等于在绝对的黑暗中，为自己点亮了一盏聚光灯。
他们会瞬间暴露在那个未知敌人的视野里。
不出手，赵千讯就会被当成祭品牺牲掉，国策局元气大伤，科技流派与元老派系彻底决裂。
出手，就等于主动走上棋盘，成为下一个目标。
进退两难。
死局。
“我们……怎么办？”韩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艰涩。
陆渊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走回房间中央的终端前，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个加密通讯请求被发送出去。
是给王胖子的。
“老大！我正帮你盯着后勤数据呢！”王胖子的投影弹了出来，背景是一堆泡面桶和数据线，“那家伙十年如一日吃青椒肉丝盖饭，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人，是台复读机！”
“停止。”
陆渊的指令让王胖子的吐槽戛然而止。
“又有新任务？查谁？这次是查他的袜子颜色吗？”
韩清站在一旁，她以为陆渊会让王胖子去破解那份栽赃的证据，去寻找通讯记录的伪造痕迹。
这是最常规，也是最直接的破局思路。
但陆渊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大脑陷入了彻底的宕机。
“不查。”
陆渊对王胖子下令。
“我要你，‘加强’那份栽赃赵千讯的证据链。”
王胖子：“……”
韩清：“……”
王胖子的全息投影出现了剧烈的信号波动，那张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恐，最后定格为荒诞。
“老……老大？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往自己人身上再泼一盆脏水？还是赵千讯那个扑克脸？这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不得把我做成纳米机器人？”
“对。”陆渊的回应没有任何情绪，“伪造几个关键节点的网络日志，把那些资金流向的记录做得再真实一点。我要让那份证据，从百分之九十九的可信度，提升到百分之一百。”
百分之一百。
一个绝对的，无法被质疑的数字。
“老大，这……”王胖子还想挣扎。
“执行。”
陆渊关闭了通讯。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韩清两个人。
韩清看着陆渊，她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看透这个男人。
将计就计？
不，这不是将计就计。
这是主动跳进陷阱，然后把陷阱的入口彻底封死。
把赵千讯，也把自己，都推向一个再无转圜余地的深渊。
大约半小时后。
国策局的内部网络，彻底引爆。
一份由技术部王牌黑客王乐“拼死”挖出的补充证据，被匿名提交到了联合听证会的数据库中。
这份补充证据，精准地补上了原本证据链中，唯一几处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逻辑瑕疵。
伪造的网络日志，显示赵千讯在进行量子通讯时，曾通过一个极其隐蔽的服务器漏洞，抹去了自己的登录痕迹。
而乐，“复原”了它。
这一下，原本还抱有一丝怀疑，认为可能是构陷的一部分人，也彻底动摇了。
铁证如山。
不。
是比铁证更坚固的东西。
舆论的海啸，在瞬间席卷了国策局的每一个角落。
愤怒，失望，被背叛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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